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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抬来的酒放在地上,徐平给了壮汉们赏钱,让他们到别处饮酒作乐,傍晚再来抬这缸回苏家。让徐昌把酒缸打开,招呼众人饮酒。

今日来的,除了几位宰执重臣,就是徐平一路走来的郭谘等朋友,还有自己在京的进士同年。其他官员来贺,门房一律回绝,记下名字,不收礼,也不让入内。

大家都是文人,由晏殊开始,各作颂词。无非是“年少清新,襟裾哪受红尘污”之类的小令,徐平让人一一记下,合适的就在旁边排演。记下颂词的册子,将来会正式誊录了送给盼盼,作为她的回忆,也是徐平想念女儿时的排遣。

适合这个场合的词牌就那么几个,内容大多都雷同,就是讨个吉利,凑个热闹,也没人在这个时候写绝妙好词。大家嘻嘻哈哈,各自联句,一时热闹非凡。

王素笼着袖子,对徐平道:“岁月匆匆,云行,没想到我们就开始娶妇嫁女,再不是从前时候了。盼盼知书达理,聪明伶俐,我们这些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着实有些不舍。”

徐平叹了口气:“是啊,看着一天一天长起来,嫁出去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怕她在夫家过不惯,怕她在夫家受委屈,怕她这也不如意那也不如意。我自及第常年游宦在外,除了在河南府的几年,一直不曾携家眷,着实亏欠了她。唉——”

王素笑道:“盼盼自小就是见过苏颂的,以她的性子,哪里会有不如意!只怕苏颂人太老实,要被她欺负才是。你嫁女金山银山做嫁妆,苏家哪敢逆她的性子!”

徐平摇头:“那更加不好。不说别人会议论我教女无方,于盼盼自己,有了这个名声也不是好事。但愿她知事晓事,与夫婿相敬如宾才好。”

嫁女儿就是这样,瞻前顾后的。又怕女儿嫁过去受欺负,又担心性子不好,欺负了丈夫闹得家庭不睦。盼盼嫁妆又多,又有徐平作靠山,小性子使起来苏家承受不住。

吴育端着酒过来,对徐平道:“这样大喜的日子,云行怎么有些闷闷不乐?”

王素笑道:“昭文相公从西北回来,解鞍卸甲,人也多愁善感起来。又怕女儿将来过得不如意,又怕在夫家过于跋扈,在这里自怨自艾。”

天圣五年进士及第排名在前的这一批人,年龄相差不多。徐平年纪最小,不过他成亲早,生女早,儿女谈婚论嫁也早。现在这个样子,别人没有体会,只是觉得好笑。

已是二月下旬,天气和煦,草已绿,花已发,众人一边饮酒赋词,一边四处游览。

徐平这处府第装修并不奢华,胜在地方大,有山有水,有花有树,各种风景多。里面的游廊凉亭,用的木材多是坚固耐用而不名贵的品种。这倒不是徐平做作,他就是喜欢这种风格,自己安心,别人也没有闲言。虽然建筑装饰都不名贵,但从多年前起,这里就是京城很多官员的游玩场所,留下了各种各样的诗词题记。徐平都一一保留,有的地方被游玩的官员写满了,他甚至会专门再建一处。这些留下的诗文墨宝,可就值钱了,这个年代不知道多少名臣文士留名后世,很多人都在这里留下了足迹,是后人的财富。

徐平与几人走了一会,觉得身上发热,坐到了凉亭里面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