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奴吓得一哆嗦,急忙伸出手一把拉住耶律仁先的马:“大王,万万不可!城东有十数万党项大军,不论好歹,只要见到本朝服饰的,就死死追杀!现在方圆一二百里内,除了两国大军,早已没了人烟。大王只要离城十里之外,必是有去无回!”
刘六符看出事不寻常,对耶律仁先道:“现在敌情不明,不可冒然行事。我们还是先与都监进城,问过这一带情势,再定行止。”
罗汉奴已经报过进攻契丹的是党项人,萧普达和张佛奴都死于他们之手,耶律宗真和刘六符对有党项大军在此倒不意外,只是没有想到如此凶恶。现在看来宋军倒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敌意,反倒是党项人成了这一带的霸王,颇有些见人就杀的意思。
耶律仁先恨恨地道:“这些茹毛饮血的党项蛮子,竟敢如此放肆!等到本朝大军来,定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亡国之奴,也敢到我们这里来撒野!”
“唉,没办法,他们身后有数十万宋军撑腰,又能奈何?”罗汉奴一边说着,一边把耶律仁先和刘六符让进城里,迎到招讨司衙门安歇。
离城数里之外,刘沪举着望远镜看耶律仁先和刘六符被迎进城里,口中道:“来了两个撮鸟,带着两三千人马,看旌节不是寻常人物。不会是契丹派来的援军吧?这么点人马顶得了什么事?我带本部来,也一口就吞下了!”
说完,想了一想,叫过一个亲兵来,让他到刘兼济那里禀报。因为军情重大,自己则直接去见徐平。等了近两个月,终于见到了契丹援军,只是来的人太少了一些。
耶律仁先和刘六符换了便服,罗汉奴在后衙摆下酒筵,为他们两人接风。
看着在座的五六个中下层将校,耶律仁先皱眉道:“偌大的招讨司,现在只剩这些人?”
“只有这么多了。招讨使和详稳带着大军去追叛逃的屈烈,正与来的党项大军成克赏部撞上,遭到夜袭,一战全灭。可怜哪,全军近万人,一个都没有生还。”
罗汉奴仿佛一个老农述说着如烟往事,无喜无悲,认命了一般。若不是以前相识,耶律宗真和刘六符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罗汉奴,那个凶狠悍勇,经过无数战阵的招讨都监。
有什么办法呢?数十万大军面前,而且没有丝毫破绽,罗汉奴这两个月觉得自己就是只被猫戏耍的耗子,一点办法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棱棱角角都磨得干干净净。
喝了一巡酒,耶律仁先问起这几个月来的战事。契丹公文系统不发达,军中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罗汉奴虽然报过几次,具体的经过契丹王庭还是不清楚。
听到屈烈叛逃,萧普达和张佛奴带大军追击,在路上被成赏数万人迎头痛击,一战全灭,耶律仁先气愤地捏起拳头:“如此说来,是党项军入我国境,杀我大将?!现在党项全境已为宋国所有,此事他们脱不了干系!这是背盟!”
罗汉奴道:“第一场战事,是在两属之地,实在难讲谁对谁错。之后党项大军便如发了疯一般,直向东胜州和云内州攻来,所过之处,尽为齑粉,杀成一片白地。据逃回来的人说,党项军说这几州之地都是他们的部落,屈烈等人是不堪本朝酷毒,才举族逃走。他们此来就是要杀人报仇的。他们破城,杀人,后面宋军就跟着占住。现在丰州以东,三百余里之内,已经再无人烟。原有的部落,不是被屠,就是逃到了阴山以北。”
刘六符听了,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罗汉奴道:“都监是说,宋军一直没有参战,占的地方全都是党项军攻下来,弃成空城他们再占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