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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一个厮答应一声,飞快地跑到大锅边,拿了一个粗瓷大碗盛汤。盛了汤,又在案上取了煮好的羊肉,切了放在碗里。

汤放到桌上,兵士道:“我夜里当值,身上没带钱,且记在账上,一会便送过来。”

病尉迟听了,急忙从身上摸了一枝银钗出来,塞在小厮的手里,口中道:“此来多有打扰哥哥,怎么还敢要你费钱?这枝钗子,该值酒肉钱了!”

兵士把小厮手里的钗子一把取了过来,塞给病尉迟,笑道:“军中规矩,这个时候却不能吃你酒肉。若是今日顺利,你出来再请我,那才另算。”

病尉迟哪里肯收?使劲把钗子向兵士的手里塞。

兵士道:“军法森严,我若真是吃了你的酒,军中必然有责罚。兄弟,我们这里公事私事要分明,我现在当差,不能吃你的请。若是真有意,事后请我,那是另一回事。”

病尉迟听这兵士说了两次事后请他,哪里还不明白意思?知道可能军中真有这样的规矩,事后补请便就不在限制了,便收起钗子,不再坚持。

从兴庆府到西寿监军司,党项官方规定的驿路里程是十五日,病尉迟走了十八天,等到西使城,又费了十天,此时已是腊月中旬了。到了西使城,他被巡逻的兵士截住,一问是从兴庆府来的,便就交到了李璋所辖的机宜司这里。刺探军情、巡捕细作,这些事情都是机宜司在管,现尉迟知道这消息,自然加意笼络这个当值的兵士。

饼和酒上来,因为当值,兵士并不敢饮酒,只是让病尉迟喝了去寒。吃饱喝足,看看天边的太阳探出头来,兵士才带着病尉迟进了帅府,去见李璋。

秦州的政事徐平已经放权给石延年和范祥两位通判,自己把帅帐移到定西城,专心处理军事。清早起洗漱完毕,正要到曹克明军中巡视,就见李璋急匆匆地进来。

向前行礼,李璋叉手道:“节帅,今日从兴庆府来了一个人,说自己原是宋人,因为犯了案才逃到党项避祸。他知道些张元的事情,我不好自己作主。”

徐平看看窗外,太阳刚刚升起来,并不急着出门,便道:“好,你把人带过来,我问一问。张元正在给昊贼开银行呢,我这里可是一直盼着他把银行快些开起来。”

李璋应诺,转身出去,不大一会带了病尉迟进来。

一进帅帐,病尉迟跪在地上行礼,口中道:“小民拜见经略相公。”

徐平看了看李璋,对病尉迟道:“你倒是乖巧,没有认错人。起来说话。”

病尉迟起身,口中说道:“小民是河南府人氏,自小长在洛阳城。经略相公在京西路做转运使,小的在路旁见过,是以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