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轻咳一声,道:“最近三衙诸事繁多,人事多有变更,人言纷纷。不过并没有牵扯到你们这些统兵官,只需安心做事就好,不必理会别人说什么。”
龙卫右厢都指挥使王信道:“官家话说得自是轻松,奈何自从去年出了什么骗京师银行贷款的事,京城人人都说我们贪财不法,极是难听。天可怜见,都是那个小吏冯士元勾结一些不成器的统兵官弄出来的乱事,我们这些人哪里知晓?平白跟着挨骂!”
赵祯只好好言安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件案子朝廷已经查得清楚,主犯早已经伏诛。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骁骑军第一军都指挥使郭能道:“皇上日理万机,每日里多少天下大事,我们这些武夫虽然不晓事,也知道不能因为一点小事来打扰陛下。只是最近日子实在难熬,若是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为朝廷效力,我们羞也羞死了。”
“到底是什么事,你们可以说给朕听。禁军是天子之军,全靠你们统管,有什么话跟朕明言。对与不对,绝不怪罪你们就是,不要在殿上只是发牢骚。”
葛怀敏连连摇摇头:“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任福叉手:“官家,就因为去年禁军欠了京师银行百十万贯钱这种小事,现在京城里无论官民,都说禁军贪渎不法。什么对外不能战,只会想办法贪钱,这话怎么听得?”
跟这些人讲话要有耐心,千万不要以为不读书的人心眼少,那是错觉。实际上这帮武夫弄起权来,同样是花样百出。赵祯别的不知道,巴结宫里的太后皇后,跟得宠的内侍套近乎,谋求官位,这帮人做得比文臣直白多了。口口声声说是因为去年开始的案子,牵连到他们被百姓骂,日子难过,赵祯一百个不信他们是因为这种事情来找自己。
武将不读书,以粗陋无文为荣是一种风气,混迹在他们中间,如果手不释卷,是会受到排斥的。比如太宗真宗朝的名将王汉忠,出身太宗藩邸,是正儿八经的武将,自小勇力过人,太原之战时先登,军功比同样经历的武将强多了。因为酷爱读书,一样会被其他武将排斥。当然,按诸将的说法是因为他太骄傲,所以才没有人喜欢。
口里说着大白话,但真正的意思却绕来绕去,这才是这帮中高级武将对上的常态。
报怨了一会,最终由捧日左厢都指挥使郭承祐道明真正来意:“因为去年京师银行的几个铜钱,禁军被官家看不上,远从岭南调了几千人来。南人素来羸弱,披不了甲,开不了弓,更何况上马驱驰!调这些人来,本是官家仁心,我们也不说什么了。可偏偏京城百姓却乱嚼舌头,说什么三衙禁军数十万,卫护不了官家安全,才调岭南兵入京。这不是活活羞杀人!禁军自从艺祖扫平天下,未尝一败,几时被人这样轻视!”
赵祯温言道:“小民无知,不需跟他们一般计较。”
葛怀敏道:“人活世上,只争那一口气!被人如此编排,我等实在难以释怀!”
郭承祐以脚顿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末将自祖上起便随着艺祖征战,大战小战无数,多少军功立下的威名!国家承平之时,就被人如此轻视,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这副样子出来,殿里的情绪立即调动起来,一时群情激愤。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京城百姓不通事理,还是恨的邕州军入京抢了他们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