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迪淡淡地道:“漕司本是行台,你这样做理所应当,本该如此。”
“落在最后一等,只怕相公的面上有些难看。襄州张太尉是武人,虽然不行新政是他定的,钱粮却考较不到他的身上去。只有孟州这里,相公只怕难辞其咎!”
李迪看着徐平,过了好一会,突然大笑:“你们两个在驿馆里半夜饮酒,就是为了想办法不落老夫的面子?老夫为官,出入内外数十年,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还会因为考评落在人后想不开?你们啊,我不是中进士刚出仕的时候了,这些事情怎么会放在心上!事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孟州今年不如其他州县,明摆在这里,有什么好商量的!”
李参急忙道:“孟州不如其他州县是事实,但本州我为通判,主持一州民政,有错也应当是我有错,与相公无涉!”
李迪把要站起来的李参按住,依然让他坐回去,道:“在我们这些老臣之下任通判不是好差事,有功劳算在我头上,有错处通判担当。李通判这两年尽力竭力,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是不行新政是我定的,便就由我担起来,怎么可能推到通判头上!此事不用再提了,孟州的考较,今年我一肩挑起,与通判无涉!还有,从下年开始,孟州与其他州县一样都行新政,通判多用心。我老了,精力不济,只怕没有办法事事过问。”
“相公放心,李参一定不负所望!”
看着李迪和李参两人,徐平心里出了口气。李迪是个倔老头,不过有这一点好处,错了就认,绝不会推诿塞责,怪罪别人。他的性子或许粗疏,经常把自己做过的小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无端惹出麻烦来。但是认准了的事情,也会认认真真地去做。
第177章 重商抑商
天终于放晴了,阳光洒在铺满白雪的大地上,明晃晃地耀人眼睛。
路上的冰终于化了,虽然有些泥泞,马却不再打滑。徐平骑在马上,悠闲地看着路边的风景,不紧不慢地向南行去。
巡视是例行公事,只要李迪的态度定下来,就没有什么麻烦事。只用了三天,徐平便就结束了自己在孟州的行程,完成了今年巡视治下州县的任务。去了这块心事,徐平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心情也格外得好。
李迪支持徐平的做法,京西路官员内部就团结了起来,个别一般州县官员的意见无关紧要。至于张耆,他本是武臣,又没有治绩与声望,这种事情插不上嘴。
只要内部统一,徐平又何必怕吕夷简呢?不管最后结局如何,一场思想的变革都已经拉开了帷幕,徐平也将正式走到这个时代的前台。改革是时代的呼声,早已经有了深厚的土壤,徐平不过是顺势而行罢了。大势浩浩汤汤,强拦是拦不住的。
看着不远处冰封的洛河,徐平想起离开孟州时李迪对自己说的话。官场上的事情,并不是以对错论输赢,如果徐平只想着说道理,靠道理说服别人,这次多半就要输掉。道理自然是要讲的,只有讲明白了道理,才能够挣取更多的人站到自己一边来。但是在讲道理的同时,也不要忽视了斗争的策略,不然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平印象最深的,是李迪说,这些道理可以说服他李迪,但十之八九是说服不了关键人物晏殊的。要想让晏殊站到自己这一边来,徐平还需要在其他方面做更多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