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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漕说得是,今年官府又说了一些浅显有算学书来,学生倒是还能教得。学了这些平时也有用处,乡里百姓也喜欢。”

徐平点了点头:“不错,村学本就该是如此。真要应举读诗书,自然有县学州学,不是村学该做的。对了,学社还有什么难处没有?”

唐从礼看了一眼一边的周正海和郑中攀:“难处是有一桩,因是学社,到底不是正经的学堂,学生也不计较报酬多少。但是在里面的学童,冬日严寒,夏日酷署,着实辛苦,没有砖瓦遮风挡雨着实不妥。”

徐平一怔:“怎么,学社没有正经的学舍吗?”

唐从礼苦笑:“哪里有那些?都是学生自己找地方,夏天随便就在村头河边的空地上便就教了,春秋也还好说,只是冬天难过。又没有薪柴烤火,又有挡风的地方,着实难挨。”

徐平不由皱起眉头:“在乡下,找处空地不难,怎么会这样?”

“纵使有地方,要想建起房子来,人和物都缺不了。人力好说,乡间的百姓别的东西没有,就是一身力气,做得了活。难的就是建房子的材料,就是建茅草屋,也得有大木料做屋梁啊。如今入学社的都是贫苦百姓,哪里操办得来?”

徐平转头看了一眼坐着的周正海和郑中攀道:“你们两家没有入学社?”

周正海一挺胸膛:“回官人,我入了!”

徐平又看郑中攀,郑中攀忙道:“回官人,我家里儿子已经近三十岁,还没有子女,没有幼童要去开蒙,自然是没有入的。”

徐平来来回回看了他们几遍,才对唐从礼道:“既然这位周员外家也入了学社,他是大户,又正当着本地里正,怎么会凑不出材料来。”

唐从礼苦笑:“周员外是入了学社,不过家里只有一个学童,交的是一般多的钱。”

徐平恍然,学社既然称社,自然是乡民的自助组织,会社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入社的人按照人头凑份子,并不因为家贫家富交得多了少了。周正海这人看着粗俗,没想到做事这么精细,他还真是按照规矩来,多一文钱也不出。

想了一会,徐平对周正海道:“你家里也有学童,既然是大户,出几条房梁,烧些砖瓦不是难事。怎么这都快一年了,还让唐秀才带着学童露地教学。”

周正海理直气壮地道:“回官人,小的虽然有些家财,可正当着里正,这可是重差,一不小心家财就没有了。这几年自然处处小心,一个铜钱要掰成两瓣来花,哪里出得起?”

这个年代里正可不是官,而是差役,而且是重差,一任下来家破人亡的并不少见。周正海说的是实情,而且理直气壮,徐平竟然说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