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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工们都认得种世衡,见他走在徐平的身后,知道来的是个大官,纷纷起身行礼。徐平一边走着,一边与他们打着招呼,随便四处看看。

王学斋一只手拿了两根油条,使劲咬一口,就一口另一只手里的馒头,只觉得香甜无比。竟然有人说豆油炸出来的这面食有种味道,真是矫情,明明香得很,有什么味道!

梁贯成蹲在一边,一只手端着个大碗,一边吸溜吸溜地喝着粥,一边吃另一只手的馒头,那两根油条被他泡在了粥里面。吃了一气,抬起头对站着的王学斋说道:“书手你也喝一口粥,那么干吃,一会喝了粥进肚小心涨破了肚皮。明明是个读书人,怎么吃饭跟苦力一个样子?读书人吃饭,不是应该斯文一点才对?”

王学斋满不在乎地道:“你若是与我一样,几个月没吃一顿饱饭,就不会这么细嚼慢咽的了。我跟你说,逃荒的路上,有的时候就真的是抢着吃,快吃一口下肚,你肚里就多了那一口的东西,晚了就没了。至于喝粥,早晚都是一样的,底下说不定还稠一点呢!”

“现在不是逃荒了,每天的饭不都是管够,吃饱为止,你不用那么着急。再者说,肚子里吃下那么多干的,再喝粥真地容易发胀。”

“涨了更觉得心里踏实,干起活来也有力道。你没遭个灾,这个道理你不懂!”

王学斋一大口馒头,就一小口油条,吃得欢实。梁贯成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说。

远远看见徐平和种世衡走过来,梁贯成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王学斋道:“快看那一边,都漕官人来了。哎呀,你不要再这么吃,让官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王学斋油条到了嘴边,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问道:“哪个是都漕官人?”

梁贯成到王学斋身边,指着徐平道:“就是走在种官人前面那个年轻官人,听说在岭南为官的时候曾经破了交趾,擒了交趾王,封永宁郡侯,现在做着京西路的都转运使。”

“哦,我知道,为了破交趾,曾经布告天下,是永宁郡侯来着。”

梁贯成喝一口粥,啧啧连声:“听说都漕官人家里原来是卖酒的,因为中了进士,到岭南去做官,一下子就立了此等大功。书手,你也是读书人,将来会不会也中进士,立这样的大功,做这样的大官?苟富贵,勿相忘,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

王学斋哑然失笑:“每过几年开科,中进士的不知几百人,有几个做出如许功绩?若是每个进士都去灭一国,我不知道世上有多少国,总之是不可能够灭的。”

“你怎么知道不够?我听说大宋之外,地方大着呢,千千万万个小国。”

王学斋摇头:“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说话?往北东边是契丹,西边是党项,再向西边是吐蕃,哪来的千千万万个小国?”

梁贯成笑道:“你这个秀才没学问是吧?只知道向北!我告诉你,我大宋国境向东向南都是大海,乘船出了海,那岛上的陆上的,小国不知道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