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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插口道:“你们要明白一件事,有人来管着,你们就只是在这里做工,每个月拿点工钱。而如果按榜文上的规矩,除了税款之外,赚到的钱你们跟官府分利,额外多得一些钱。大家都是有家的人,这个账应该算得清楚。”

老者连连摇头:“有利钱自然可以分,那要是赔了钱,官人,又该如何说?我们这些人只有一身力气,身无分文,可没有余财赔给官府。”

“赔了钱自然就不分,榜文里说的清楚,官府也不要你们倒找钱。明白没有?”

“小老儿虽然年纪大了,还没有耳聋眼花,刚才听得明白,如果窑场里要钱开窑的时候,入社的人可要兑钱进去,这可不是向官府交钱?官人,你说是不是?”

徐平淡淡地道:“那是说得没钱窑场开不起来的时候,入社的人要向窑场里面投本钱,等到窑场卖瓷有了利钱,优先把这钱就还了。如果窑场开不起来了,不管是什么身份,还凭什么靠着窑场吃饭?窑场赚了钱,入社的人要分钱,怎么投钱的时候就一分不向外掏,天下间哪里有这种好事?”

老者连连摇头:“话是如此说,到了那个时节,只怕只有大家向窑场里掏钱,而没有向自己家拿钱的事。小老儿活了这么多年,这些关节都是明白的。”

徐平看看李参,对他道:“这个合作社,本来就是入社自愿,退社自由,官督民办。你们只有五个人,说来说去有什么用?李通判,你派人把榜文贴到窑场那里,有愿意进来的只管到这里问我们。三天的时间,过时不候,再想加进来只能等半年后了。”

李参应诺,派了随行的公吏拿了榜文,去沟那边的窑场张贴,并向所有的人宣读。

站在那里的五人见了这个势头,一时不知所措,过了一会,见几个公吏拿着榜文出去,中间的老者急道:“官人,这话还没有说得妥当,怎么就派人硬来?”

徐平道:“刚才已经说得清楚,入社自愿,退社自由,你们五人不愿意参加就算了,何必在这里虚费口水!有愿意参加的人尽管过来说,如果实在是没人参与,这里的窑场便就废了,三司和孟州官府不会向这里派人!”

这河阴小县天高皇帝远,窑场又位于广武山中,徐平也是看得清楚,派一两个人过来根本无济于事,基本可以预见就是个赔钱货。而派的人多了,这小产业赚来的钱还不够发来人的工钱,还给官府招惹怨气。实在没有办法,他宁可把这里的窑工想办法安排到南边巩县的窑场去,也不会背上这么个包袱。

要么这里就成为窑工这些小生产者的合作社试验场,要么就废掉,徐平并不想在这里花费过多的精力。合作社真正的前途还是在农业上面,就看李参与蒋家人的谈判结果,是他们家留着地自己想办法不让官府插手,还是把地卖掉换成现钱,还是交给官府帮他们打理。这里的关键还是那个蒋家大嫂,她要是明确说自己要改嫁,则蒋家的田地要么卖掉,要么由官府代管,这时候合作社就派上用场了。

来的五人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公吏出门。

按照以往惯例,不都应该是跟窑工推出来的人选谈得大致妥当,官府才实际动作吗?这次怎么不照套路来,直接就越过他们了?

鸿沟对面的小山脚下,几个壮汉躺在在草地晒着太阳,一个对身边人道:“黎二叔,也不知道谭伯他们去跟官府的人讲得怎么样,你说这窑口会不会关了啊?”

黎二叔瓮声瓮气地道:“关了就关了,凭着我们一身力气,到哪里没有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