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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来也要做,待制尽管说。不除了童七郎,这河阴县里还是不得安宁!”

徐平在银杏树的阴凉下来回走了几步,才对李参道:“你刚才说童七郎这些年在河阴县不赋不税,那我问你,他不交税那手里的钱财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卖瓷器所得,下官查过了,童七郎在河阴确实没有田产。”

“卖瓷器,卖瓷器就不要交税了?你孟州城里,别说是开窖口,但凡是个开店的哪怕只是卖针线,是不是都要交税?”

“自然,开店做生意,自然是要交住税的。”说到这里,李参突然明白了徐平的意思。“待制是说,童七郎这些年偷逃了税款?”

“难道不是?他制的瓷器总是卖出去了,不卖出去他哪里来的钱?瓷器卖了却不交税,这不是偷逃税款是什么?”

听了这话,李参沉吟不定:“可是,童七郎并没有开店,他的瓷器是如何卖的别人也不知晓。到底是在河阴县卖的,还是在其他州县开的有店,说不清楚。”

这时候商税分住商行商,住商税千文三十,行商税千文二十。但总的来说,是对交易和贩运征税,而对生产并不征税。童七郎是生产者,河阴县这里从来就没有他交易的记录,也就没有交税。

对这种情况,李参也是觉得不该交税的,这也是时代不同带来的思想差异。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只要对运输过程和交易征税了,那么商人会把税的负担自然转嫁到生产者身上,并不需要对生产者专门交税。

徐平有前世不同的思想意识,又身在三司,本来就一直想的是把财政收入慢慢向工商业转移,自然比李参明白这里面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只对交易和贩运征税,像在开封府这种地方,如果大户人家自产自销,把上下游的生产链打通,则就可以避过中间的交易税,从而获得超额利润。商业行为中的利润和超额利润,地租中的绝对地租和级差地租,现在的人还没有理性的认识,赋税结构自然也不合理。不对生产征税,在徐平看来是极大的漏洞。

但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总不能现在提出来对童七郎的生产交税。徐平想了一会,对李参道:“李通判,其实事情没有那么复杂。童七郎这些年来必定是烧造了不少瓷器,这些瓷器他也必定是卖出去了,只要看他是怎么卖的,若是在其他州县有店便就行文去查,若是没有便就可以认定是在河阴县交易。”

“那又如何知道到底卖了多少?该交多少税?”

“这个简单,只要现在去他的窖口,看他一个月出多少瓷器。如果一个月的查点不清,那便查一两日的,倒推回去就是。”

李参点点头,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妥,想了一会问道:“待制,这样做总是有疏漏吧?或许现在童七郎烧得多,但前些年没有这么多人,没有这么多窖口,他便烧造不了这么多。如此倒推,不是冤枉了他?”

听见这话徐平就笑:“他要是觉得冤枉,自可以拿出人证物证,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偷逃税款,你只管追税,怎么证明是他的事!还有,藏匿货物不税者没收其三分之一,过期不纳税则税款加倍,你可要把账仔细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