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应诺,上前把两人在旁边的柱子上绑住,就把水桶拎了过来,随手揭了一张纸。
徐平把旁边案几上的几张纸拿在手里,仔细观看。
黑脸汉子庞大海,京城人氏,自小父母双亡,一个半瞎的祖父养大。长大之后因为在街上跟人赌钱,把家里的东西输个精光,把养大他的祖父活活气死。从此之后就在街上跟着闲汉厮混,偷鸡摸狗,赌钱诈骗,甚至掘绝户坟摸寡妇门无恶不作。
另一个花腿秦三,别看长得高大,腿上的功夫了得,据说跑起来没人能够追得上。也是京城街上的闲汉,仗着自己跑得快,天天在街上拿人的东西。人家看不到就当是偷,看到了就改成明抢,反正也没人追得上他。
这种人物都有开封府的公吏照拂,不然有多少条命都被打死了。
因为这两人的名气不小,昨天去的二十多个厢军都认出了他们,而且咬死了绝对不会认错。厢军俸禄微薄,有的人闲时也在街上胡闹,混口饭吃,他们一起说是,那就绝对不会看错了。今天一早,刘沆便命人把他们两个抓到了盐铁司衙门里。
因为两人不是三司公吏,徐平便单独关押起来,并没有告诉司马池和吴遵路,而是要自己亲审讯。这些行为异常的人才是查清楚事情的关键,至于那些被人摆布上街的人,本就是一群被骗了的可怜虫,能够问出什么来?
徐平正看得入神,突然听见一声惨叫。
抬起头来,只见庞大海和秦三两人双目失神,张大着嘴,像是看见鬼一样地看着自己。旁边兵士的手里还提着湿哒哒的纸,不住地摇头。
徐平看着两人道:“这几个兵士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只是早上的时候拿了门前的两只野狗练了练手,那野狗虽然死了一只,还有一只活下来了。所以呢,他们手上虽然没有轻重,但想来还不至于要了你们的性命,不用害怕。”
白脸汉子回过神来,浑身打了个冷战,颤抖着问道:“官人,你真不怕取了我们的性命?人平白死在你的衙门里,你怎么交待?”
“交待什么?”徐平冷笑着上下打量秦三,“我叫徐平,永宁郡侯,现任三司盐铁副使。就以你们两个平日的所作所为,在街口乱杖打死都是便宜你们,京城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要拍手叫好。取了你们的姓名,是为民除害,我需要交待什么?”
这间小屋窗户狭小,又关得紧紧的,房里显得极其阴暗,给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鬼门前转了一圈,秦三只觉得从心底到手脚都冰凉,好像身上再没有一点生人气,牙齿上下打架,“哒哒”直响。
“官人,我——”
突然旁边的庞大海转过身来,嘴里血水啐了秦三一口:“秦三,你想说什么?我们两个昨天一直都在一起吃酒赌钱,什么事情都没干,谁也冤枉不了我们!你受不了刑,顺着这个狗屁官人的话招供,连累了别人,你担待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