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早已由负责礼仪的官吏排好,基本是按照早朝的次序,丝毫不马虎。
这样排座位徐平很吃亏,他一个堂堂的从三品郡侯,只能跟一群六七品的官员挤在一起,显得很是刺眼。
这也没有办法,朝廷的衙门里,三司的地位是不高的。三司使号称位亚执政,称为计相,听起来好像很威风,实际上朝廷日常的行政事务,三司治下占了一大半,上早朝时压在三司使头上的官员却有几十位。名实不相符,三司明显受压制。
偌大的三司衙门,能称为大臣的待制以上官员只有三司使一人,像徐平这些副使还只是庶官,上早朝时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其实就连三司使,也是到了真宗朝才固定有了发言时间,算是在中书门下稍微有了点独立性。
父亲徐正比徐平差得还远,他本是闲差,不匣务官排得都快到街外去了。徐正的官职又低,也就是好歹有个座位罢了。
徐平与一众同僚见礼问候罢了,便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来。京城官场上他认识的人实在不多,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孤单。
月亮渐渐地升了起来,光华如水银泻地笼罩着开封城,带着几分迷离。
宫里的小黄门和皇城司的兵士进进出出,紧张地城门楼前的御街上安放着烟花。因为是第一次燃放,为防意外,皇城司抓了孙七郎当差。
孙七郎对自己一个月不到一贯钱的俸禄怨言满腹,嘴里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别人都知道他是徐平府上的,而且很多王公大臣家里都托他做过活计,人面极广,也没人敢得罪他,只是一路上陪着小心。
王惟正在徐平身边坐下来,对徐平道:“想当年你去邕州为官,不几年间那里便改天换地,再也不是从前模样。如今回到京城来,短短时间也弄出不少花样,今夜又搞个什么烟花阵仗,也不知道几年之后开封城会因为你变成什么样子。”
“说笑了,我本身就是开封人,在这里长了十几年,还不就是这副样子。”
王惟正道:“那怎么一样?以前你是平民,又能够做得了什么?现在身居高位,可与以前不同了。”
说到这里,王惟正叹了口气:“就是平民的时候,你不也在京城里开了白糖铺子?谁知道那样一间小小店铺,后来会在岭南壮大成蔗糖务那种规模!”
徐平笑了笑,没有说话。
确实,自己以前没当官的时候,做出东西来只不过是赚点小钱。以如今的地位,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很容易就能改变整个国家的面貌。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三司的属吏从外面急匆匆地挤了过来,擦着额头的汗向徐平行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道:“副使,韩判官让小的送这封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