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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法的事情上谏院的人插不上口,这件事情可正在自己职责范围之内,更何况徐平先前就与谏院有了龃龉,孙祖德岂能放过!

赵祯看看徐平,见他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完全一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的样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是自己做得差了,既然已经要求徐平上实封奏状,还发到政事堂干什么,不是没事找事吗!完全可以用茶商上书的借口,把这道奏章压下来,让徐平参与进来就好了,结果现在这样没法收场。

看看在坐的众人,吕夷简不说话,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够收拾场面了。

赵祯对正襟危坐的王曾道:“枢密以为如何?”

王曾拱手行礼,从容答道:“朝廷有规制,内外臣僚自然该按例行事,徐平这件事情上做得差了,自然该领责罚。如果不罚,日后政事堂诸公怎么处理政事?不过念在徐平年少,又是答陛下所问,略施薄惩即可,不宜重罚。如果因此等小事就重责臣下,那朝廷里的官员岂不天天不得安宁,生怕行差踏错,还怎么做事?”

“枢密说得有道理。”赵祯点头,“徐平便罚俸半年,略加惩戒。”

“陛下圣明。”王曾立即回话,就此把这事情揭过去,接着道:“不过一件事归一件事,徐平做得错了,自然受罚。茶盐却是盐铁司主管,要改茶法,必须要听三司官员如何议论。三司主持国家财政,如果只是依照大臣指令行事,不能申诉自己所想,那么跟平常小吏有什么分别?茶法要改,还是以三司为主。”

赵祯心里这才算出了一口气,事情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来。也再不问政事堂的几位宰辅了,直接对寇瑊道:“寇瑊,徐平,你们对茶法如何看?尽管奏来!”

寇瑊道:“回陛下,此事微臣虽然参与,但都是放手给徐平主持。三司的意见,还是由徐平来讲,微臣在一边补充。”

“好,徐平,你来讲!”

所谓罚俸,并不是真地把所有俸禄都停掉,而是按照官品不同,都有固定的数额。比如徐平现在永宁郡侯是从三品,那就每月五贯钱,半年也不过是三十贯。

这数字对于徐平的身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完全不值一提,关键还是在那个“罚”字上。用徐平前世的话来说,这就记在档案上了,怎么也是仕途上的一个污点。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一等进士本来就不怎么按例循资升官,到了徐平这个官位,以后大多时候只怕都是皇上亲自任用了,还在乎那些干什么。这次受罚本来就是替皇上赵祯背的黑锅,档案上是污点,皇上心里面只怕还是亮点。

徐平站起身来,向赵祯施礼:“微臣惶恐,我在三司莅任时日尚短,对茶法自然不如诸位大臣理解得透彻。不过自我入三司,便编修三司条例,整理历年案卷,多年的数据整理下来,再对比历次茶法更改,也有一些看法。鉴往知来,微臣以为,只有把历年茶法变更和其利弊讲清楚了,才好决定未来怎么样改。”

张士逊见密奏的事这么便被徐平轻轻松松混过去了,吕夷简又不说话,心里不愤,冷笑道:“在座的诸位,大多都是参与过以前茶法变更的,又有什么不知晓?要你来御前讲历年变革!你又能讲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