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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官人弯腰看着地上的窦二:“跟我说我为什么要烧炭啊?我的炭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我正正当当进货来的炭,不愿卖开封府还能把我充军啊!”

直起腰来,刘大官人越想越是懊恼:“炭行里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呢?为什么呢?你好好的过日子,开封府凭什么来封我们炭行?那个程琳说破天去就是个知府,一个工部侍郎带着龙图阁学士,开封城里比他官大的多了去了,他哪来的胆子封炭行!”

跟富贵权势人家的交易一向都是由行头刘大官人负责,其他人哪里知道?窦二属于炭行里的边缘人,就更加不知道了,只是在地上捂着伤处哼哼。

一边的商户小声对刘大官人道:“灭火的巡兵已经到了,我们现在想把存炭挪走也没了机会,事情一传出去,开封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那个程琳,天圣年间权知开封府的时候,可是连当政太后的面子都不给,我们如何斗得过?大官人说说该怎么办?”

刘大官人冷笑:“能怎么办?我们又没违反开封府法令,无非是定一个惜货不售,哄抬物价罢了。该充军充军,该发配发配,大家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吧!”

一边的商户一下就着急起来:“大官人怎么如此说?我们有这个底气,也是因为有权势人家从这炭行里获利。拿钱的时候他们就拿得欢快,现在出事就撒手不管了?”

“什么权势人家,红口白牙不要凭空乱说!”刘大官人瞪大眼睛看着几个人,“你们有没有交结权贵我不知道,我这里是没有的!还是那句话,都赶紧回自己铺子里收拾,一会见官千万别说我们勾连抬价,只说便宜了无利可图。如果能说得条条在理,让开封府只是把我们的炭充公,这难关就跨过了去,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其他商户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说道?当时大家决定按照刘大官人的计划行事的时候,他可是明明白白的说事情有强力人家支持,并从中分利,让大家只管去做,出了天大的事情自然有人摆平。到了这个时节,怎么又换了一套说词?

可这些对外联络的事情一向都是刘大官人一个人做,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牵扯到哪些人,又是通过一种什么方式,只是匀钱给刘大官人而已。

刘大官人只装没看见别人的脸色,当先出了议事厅,口中道:“你们不走,我可是要走了。现在这个关节,小心被开封府抄家,能留下点值钱物事就留下一点。”

心里却只是冷笑,权势人家帮衬,那是有条件的,炭行要自己不出事才行。现在商户失火,以程琳的手段,必然会借这个机会把炭行的存炭查清楚。

在这个因为炭价人心动荡的关节,只要程琳手里有确切的证据,哪个有权有势的敢出来冒头?直当开封府宰执四入头是假的?只要跟炭行有瓜葛,亲王也得被掀到地沟里去!

开封城里住着不容易,除了皇宫里面,城里收入最高的就是八大王赵元俨家,可就连八大王也天天喊着钱不够用,年年都从公家借钱,还借了还不上。高官贵戚们花天酒地的生活光靠俸禄怎么够?免不了就要从偏门捞钱。但出来办事的都是家仆,就连具体交接的刘大官人都不知道这些家仆的行事有没有主人的吩咐,他当然也不敢去问,反正来来去去就是一笔糊涂账。不出事还好,出了事也只有吃哑巴亏。

别说牵连权贵人家,刘大官人就连开封府里的公吏都不敢牵连,虽然是有不少人从他这里拿钱,但出事了只有自己扛着。敢指认人出来,开封府他一辈子是不用回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有这些人脉在,不管受多大打击,但凡是还留着一条命,他就能回开封府继续从前的富贵快乐日子。

开封城里的这些商行,大多都有这种复杂的背景。但如果真要查下去,除非恰好碰巧了,还真是查不出什么了。大家都知道,大家也都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