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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身世,谈能力,谈资历,寇准都让冯拯仰望。但只有一件事,是冯拯对寇准占尽上风的,那就是对丁谓。

丁谓是寇准一手提拔起来,最后因为丁谓给寇准溜须被寇准嘲笑,两人交恶。当然,政治绝没有如此儿戏,两人翻脸这只是个引子。最终的结果,寇准被丁谓排挤出朝堂,远贬雷州,终生没有再踏足中原。

而被寇准瞧不起的冯拯借着这空档升至宰执,丁谓这个人精在人生的最巅峰竟然就栽在不起眼的冯拯手里,而且被贬得比寇准还远。

人生就是这么搞笑,不知那个时候的寇准有没有改变对冯拯的看法。

官场尤如险滩行舟,不能求快,每一步必须踏实。讲少年得志,勇于任事,谁能比得上寇准?于国有大功,深受两代帝王信赖,最后晚景却凄凉。讲能力,比手段,论心狠手辣,做事没有底线,谁能比得上丁谓?结果却只能在这边远小州指点江山,沦落到来求徐平这么一个后生晚辈。

如果说丁谓的到来教给了徐平什么,那就是对官场深自戒惧,愈发谨慎。

第10章 诏旨回京

六月中旬,已经到了全年最热的时候。道州虽然位于岭北,在这个季节里天气的闷热却丝毫不下于邕州。

徐平在驿馆院子里的树荫下,坐在一张竹椅上,拿着一本《孟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看。这个年月孟子流行,作为一个进士出身的读书人,徐平也得随时充实自己,不然与人谈起话来难免尴尬。

前几天他去拜访过一次丁谓,漫无边际地扯了半日闲天,便算是完成了礼节性的回访。除非实在必要,徐平不会再与这位前宰相见面了,与他见面实在是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丁相公得罪的人太多,现在朝里的衮衮诸公,大多都与他有深仇大恨。首相吕夷简,本来就是王旦提拔上来制约丁谓的,次相李迪,更是恨丁谓到骨子里,当年两人同为执政的时候就要与他生死相搏。

知州辛若济在桂阳监依然没有回来,通判巡视到了宁远县,刚好附近的永州有案子要他去复核,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正在州里主持大政的司理参军掌禹锡来拜访过一次徐平,两人地位差得比较远,也无法议论朝政,只是谈了些诗文学问,泛泛而谈,都没给对方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徐平身后不远处,任守忠双手捧着一碗杨梅汤,站得笔直,目不斜视,随时等候徐平的召唤。要说这内侍,你不得不服气,当到有点地位的,或许没有别的本事,伺候人那都是一等一的,不然怎么会得太后和皇上喜欢?

自从得知了太后去世皇上亲政的消息,任守忠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天天在徐平身前身后转悠,递吃递喝,陪笑解闷,把徐平烦得不行。

“你如此殷勤,想让我帮你干什么?”徐平问任守忠。

“怎么敢劳动工部费心,您只要什么都不干,就是小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任守忠小心翼翼地看着徐平的脸色答道。

当今皇上是个仁厚性子,再是忌恨自己这些人,也无非是赶出宫去,找个边远地方安排个闲散职事罢了。任守忠在宫里多年,这一点他还是拿得准。不过先前把徐平得罪得太厉害,就怕他心里记仇,一道奏章上去就可能坏了自己性命。如今的徐平又有大功,又跟国舅李用和关系匪浅,任守忠自然要小心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