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徐平对身边的谭虎道:“去军里找几十个书手来,随着这位——”说到这里,徐平才想起来转身问那行头:“你是——”
行头拱手:“小的洪安平。”
“哦,”徐平点点头,“让书手随着这位洪安平,把商户们凑的银钱都收起来,记得让他们记账造册。等我们回去,再发给兵士们。”
听见徐平这话,下面站着的众人都面现苦色,心里头不由埋怨洪安平多嘴,没事提什么犒军啊。这下徐平顺杆向上爬,一句折现,那可就不是弄点猪羊酒水能够糊弄事了。
洪安平倒是面色如常,以徐平的身份,这必然是早就想好的了,怎么可能临时起意耍无赖。不过让大家自己掏钱,总好过放手让大兵进门去抢。
想想也是,一两万大军好不容易打进城来,怎么可能空着手回去?徐平同意,手下的将士也不同意啊。
徐平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从这些商铺富户手里收第一道钱,自己亲自出面,当然客客气气,说完正事,还请大家吃了一顿酒筵。
这第一道钱收过,数额必然不会让人满意,到时候还有第二道。那时候就要有人出来扮恶人,徐平就不出面了。他一大宋坐镇一方的大员,怎么会做没格调的事情?要钱也得别人捧着送过来求着自己收下。
徐平并不住在衙门里,那里还关着原交趾升龙府没来得及逃进内城去的中下级官员呢,这几天兵士们正在给他们颜色看,日后还有用的地方。
离衙门不远,靠着西湖胜景,有一处花木扶疏,清静优雅的院子。原是一个富户的家宅,宋军进城,这富户把这宅子献给徐平居住,自己搬了出去。
当然这献是真情还是假意,那就难说得很,反正自有谭虎带着亲兵去跟他们交谈,徐平也懒得操心。几百里路打到交趾来,他也没那个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拆屋的觉悟,临走还想着给蔗糖务大捞一笔补今年的亏空呢,哪里有心思管这种小事。就连手下的亲兵,这几天也偷偷顺了不少屋里的小物件。
回到住处,在花厅里喝了会茶,徐平琢磨着现在的局势。
等到晚上火药运来,内城必然会被宋军攻破。这次火药带得多,哪里打不下来就炸哪里,一路炸到李佛玛的王宫去,看还有谁还能挡。
火药不是万能的,李佛玛倒霉在失去了反击能力,像乌龟一样凭着龟壳硬抗,就连城墙城门都无力防守,徐平拿着火药还不是想炸哪炸哪。
攻下内城,就要考虑撤走和善后的事情。
撤走的难处是怎么才能最大程度地从升龙府榨出油水来,怎么来怎么走那亏就吃大了,把李佛玛的王宫搬空徐平也觉得不满意,这座大城里的财富怎么也得捊一遍,回去了才能让大家觉得这仗不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