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了一下,徐平摇了摇头,为什么不会有这种想法呢?
自己以文官领兵,有这种想法实在是正常不过,领兵的文官大多都会这种想法吧?把交趾兵全消灭了又怎么样?甚至把交趾灭国又怎么样?
又不是武将,再大的战功也不能说明自己有多厉害,文官的能力怎么能用战功来表示呢?田粮丰足,人民乐业,这才是文官该做的事。
若不是有前世的记忆,徐平连奇怪的感觉都不会有,多年的地方官经历使他已经成为这个时代典型的文官了。
细细想来,文官领兵最大的两个麻烦,一个是不懂装懂,爱出风头就想学史书里的高人,动不动弄什么锦囊妙计,让领兵将领立军令状。另一个就是自己这种心态了,一切求稳,首先想的是不出纰漏,而不是扩大战果。
能够克服这两点的人当然也有,再加上有真正统兵打仗的能力,集这两种优点于一身的人就相当稀少了。
想到这里,徐平猛地站了起来。
“谭虎!”
“卑职在!”
“快马传我军令,命韩道成无论如何也要把交趾军队拖住,命桑巡检和张荣加快进军速度,哪怕是要承担一定的行军减员,也要把交趾军队留下来!”
“诺!”
谭虎刚转身要走,徐平又叫住他道:“让传令的人把我下面的话说给这三个人听,四千骑兵,一万两千步军,对交趾不到两万人的溃兵,如果不能把敌人全歼在富良江以北,回来都要受罚!”
谭虎心里微微觉得吃惊,搞不懂徐平怎么突然下这种命令,在他的印象里好几年徐平都没有这种冲动了。不过终究没说什么,转身传令去了。
看着谭虎离去,徐平在淡淡星光笼罩下的后衙花园里来回踱步,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六年的地方官经历,自己变得实在太多,虽然也有很多超出时代的东西被带到了邕州,不知不觉间,还是慢慢地溶入了这个时代的官僚体系。
很难说这是好是坏,毕竟自己当官只是想要一个身份,想在这个世界有舒舒服服的生活。但在其位就要谋其政,这个时代给了自己这个身份,就要尽最大努力把这个角色扮演好。
谭虎回来复命,徐平道:“你收拾一下,明天随我出谷向南,追上桑巡检他们。谅州之战整整折腾了一个冬天,最后结局不能马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