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烟尘变淡,只见自己辛苦建起来的土墙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堆一堆的黄土,杂着杂乱无章的宋军射过来的石弹。
只觉得一股血气从心底翻涌上来,黎奉晓双目喷火,恨不得转身就带人杀回去,与宋拼个你死我活。
土墙被炸,如果不修,就要面临宋军石砲的威胁,就不是今天这样能够在山谷轻松进出的局面了。而要修好土墙,怎么也得三五天的时间,交趾军队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这样耽搁?不说即将到来的雨季,就是从升龙府向这运粮草就要占用大量人力,花费不菲。
交趾说起来是一国,真要比财力连邕州一州之地都比不过,在这里与宋军多耗一天都是失败,黎奉晓是真地耗不起。
此时太阳西坠,白天的酷热慢慢散去,漫天的霞光中微风轻轻吹拂。
随着交趾军队从谷口撤退,高大全和韩道成重整了骑兵部队,慢慢又逼了过来。黎奉晓不知宋军要做什么,土墙又被打掉,只好命令全军后撤三里,避开宋可能进行的偷袭。
桑怿看着慢慢向谷口逼近的韩道成和高大全,沉声问徐平:“真地要让他们去?仗打了这么久,你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冒险的事!”
“战事不能再拖下去,交趾人没有本钱拖,我们也一样没有本钱。枢密院已经几次行文要求我稳定边境,不得与交趾人再起争执。如果战事拖延,枢密院可能会强行命令我们退兵,而如果再误了蔗糖务的收和种,我一个小小的蔗糖务提举,担不起后果!”
桑怿没有说话,他是左江道的巡检,这些压力到不了他身上,但天天与徐平呆在一起,还是能理解徐平的心情。
在邕州辛辛苦苦六年,如果在最后关头一切功劳和苦劳都化为乌有,徐平显然不能接受。而且徐平在朝里没有奥援,只要有一点把柄被人抓住,就很难翻身,做事不得不谨慎。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徐平没有说,四五月间他的任期就要到了,虽然这个年月不会精确到几月几号离任,但一两个月内必然会有接任的官员到来。如果那个时候徐平还带着蔗糖务的大部分人员在谅州这里苦战,给继任者留下一个烂摊子,搞不好会想走也走不了。
交趾人拖不起,徐平这里不能拖,不能冒的险现在必须冒了,战事必须速战速决。黎奉晓这样想,徐平也是这样想。
高大全带着手下两千骑兵出了谷口,见前方交趾军队已经退到几里外,正在掘壕沟立拒马,吩咐手下在谷外停下。
下了马,高大全走到山坡下,抬头看着山上的徐平。
夕阳的霞光中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高大全静静站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