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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徐平说了甲继荣来的事情,桑怿道:“云行,你真想打谅州?”

“就看甲峒如何做了,如果不低头,这一仗就无法避免。有的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几个月前,我初来凭祥峒的时候,打与不打还在两可之间,但到了现在,兵马已动,人情汹汹,已经不是谁一句话就能让事情归于平静。就像人一口气提了起来,没有事情发泄自己会憋出内伤。如果这次不能压服周边,以后蔗糖务在这一带的发展就没了气势,很容易出事的。”

桑怿奇道:“现在蔗糖务气势如虹,会出什么事?”

徐平微微摇了摇头:“你不参与蔗糖务的事务,自然是感觉不到。这几年发展太快,五湖四海的人都涌进来,蔗糖务的根基还不牢啊。”

说到这里,徐平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细说,桑怿也没有再问。

蔗糖务人员分成三大部分,主力是退役厢军,次之是福建路移民,但人数后来居上的却是本地土民。再加上地域乡党这些因素掺合其中,如此巨大的利益之下,怎么可能是一团和气?不过是这两年发展快,徐平做事又小心,分岐都被压在了水面下,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现在蔗糖务扩展到了凭祥这里来,一旦受了挫折,就很容易发生内乱。相反如果这次打掉甲峒,蔗糖务的扩展就再没障碍,内部也会稳固下来。

歇了一会,桑怿换过一个话题:“奇怪的是,直到现在门州那里也没有动静,按说不应该啊!镇南关的路都封了两三个月了,那里交通断绝,黄家怎么会如此沉得住气?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门州夹在大宋和交趾之间,左右逢源,让他们做决定,可不容易。这就像墙头草,你看着它是随着风左摇右摆,可实际上根扎得牢,让它动可不容易。我估计,让门州下决心,恐怕还得有人帮我们推一把。”

“谁帮我们?”

徐平笑道:“要么甲峒,要么广源州,我想十之八九是广源州。甲峒不管怎样后边还有个交趾可以倚靠,广源州没有根,门州就是他们的命。”

说到这里,徐平又道:“对了,前天我派人回太平县,把周德明带来,这两天也该到了。这位七源州的小衙内,吃了不少苦头,太平县待上一年,他也不想回去做什么知州了。不过他全家都死在交趾人和广源州侬家手里,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向我说过多次,要为朝廷征讨广源州出力。”

“七源州?”桑怿沉吟了一会,“这次的事情,就着落在他身上了!冻州那里我们一直没下力气,不妨就让周德明带一队人马,从那里下平而关,把七源州先夺下来!七源州到手,门州的墙头草也就做不成了!”

徐平沉默不语,想了好一会。这计划他不是没想过,不过他的性格一向是沉稳有余,不想冒险。让一个土官,还只是一个衙内带兵,哪怕就是名义上,徐平心里还是接受不了。兵马在外,一旦发生意外,连过程都不能了解,徐平一直尽全力避免发生这种事情。连绵群山,莫名其妙吞掉千把人太容易了。

最终,徐平还是道:“算了,没那个必要。你五千兵马,供应充足,到广源州的路上势如破竹,无人可挡,不必节外生枝。”

桑怿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这种事情本就没什么对错,只看主帅个人的选择,有的人喜欢奇招迭出,有的人就喜欢步步紧逼,无所谓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