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轻咳一声,那人转过身来,看徐平身上官服,急忙行礼:“在下长州刺史甲继荣,见过提举官人。”
徐平道:“不必多礼,看座。”
甲承贵是当令交趾国王李佛玛的姐夫,甲继荣为其长子,娶的又是李佛玛的女儿,一家子的皇亲国戚。这也是交趾的一贯政策,对地方实力派联姻拉拢。
分宾主坐下,徐平吩咐上了茶,问甲继荣:“衙内前来,有何事见教?”
甲继荣道:“我甲峒与左江道近邻,山水相连,你我都是守土之官,自该多多走动。今日得闲,来看看提举官人。”
徐平笑道:“如此甚好。只是你能来我这里,我到你那里却去不得,倒不是我怠慢衙内一家。”
“官人说笑了,你要去甲峒,我们自然倒履相迎!”
徐平笑着摇头,举起茶杯:“喝茶!”
喝口茶,两人又闲聊几句,甲继荣道:“自我出了甲峒,一直到这附近,都听见人纷纷攘攘地说什么括丁法,地方很不安定的样子。官人,这扩丁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那里最近走失丁口不少,听说也是受了扩丁法连累?”
“哪里的话!括丁法不过小事一件,原是朝廷怜这附近民生多艰,邕州钱粮又有了富余,便让周围地方编户齐民,减免钱粮,是当今圣上爱民之举。”
听徐平漫无边际的话,甲继荣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我听来的不是这样?因为不愿行括丁法,左江道数十土官,都被官人发配远方牢城,扰动不小。”
“衙内不过是走了一路,话可是真听了不少啊!我治下百姓,都是这么爱说话的吗?还专门说给衙内听!怎么我这里如此清静?”
“官人兵马压境,哪个敢到你这里来说?也就我这些闲人面前,才有人敢随便说上两句,我也就随便听听。”
徐平把茶杯放下,随口道:“闲人的话随便听听就是了,衙内不用往心里去。”
“我怎么能够不往心里去?听他们话里的意思,甲峒治下人口逃亡,一是因为左江道行了括丁法,再一个就是官人的蔗糖务招人无度!”
“括丁法括的是我大宋治下的丁,你甲峒跟这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甲峒那里一直窝藏我大宋丁口,这次被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