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平眼睛都闭上了,桑怿忙道:“你倒是说话啊!这种事情,做贼的都是老人和孩子,按律该罚,但怎么下得去手!”
“下不去手就免了呗——”
听徐平的声音懒洋洋的,桑怿直叹气:“你说得倒是轻巧,是我坐在了公堂上,一不小心疏忽了什么,让人笑话的是我!”
徐平睁开眼睛看着桑怿,缓缓道:“事情明明白白,人证物证俱在,这有什么好疏忽的?”
“是啊,证据确凿,按律该打!你怎么又说免了?”
“法律不过是人情,怎么能那么死板呢?律法说是要打,又不一定要打,不是还可以折罚铜吗?”
“那一老一小,明眼看着家里连饭都吃不上,我向哪里罚去?”
“只要人活着,有手有脚,你还怕没地儿罚去?”
“那两人老的老小的小,难道你还以为他们能挣出钱来?”
“怎么不行?不是还有蔗糖务吗?老人还能砍柴呢,别的干不了,到蔗糖务烧火一个月也有几百文钱拿。”
桑怿看着徐平,脸色一正:“你不会真想让他们进蔗糖务吧?这可不是玩笑的事!他们可是交趾人!”
徐平道:“我管他哪里人,打你又下不去手,那就只好罚了。欠了官府的钱怎么能拍拍屁股走路?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你不要说得这样轻松!一者他们不是大宋治下编户,你收到蔗糖务交趾必定有人来说事。再者他们本身在交趾都揭不开锅,收到蔗糖务里不是罚他们,有吃有喝他们求都求不来。你觉得这样合适?”
“哈哈——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呀,在中原呆得习惯了,做事情有点畏首畏尾。怕交趾人找麻烦?交趾人得有多闲为这样两个人来闹事!至于在蔗糖务对他们两个是好事还是坏事,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只要蔗糖务是真省了钱,他们是真能赚出钱来抵了笞仗不就得了?你想偏了!”
“不是我想偏,是你自己在骗自己!这样两个越境偷盗的人都进蔗糖务,事情一旦传回交趾,不知有多少吃不饱饭的人越境到蔗糖务来,你收是不收?”
“收!今年蔗糖务正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