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是东周时候,齐桓公霸天下,欲伐楚——”
“齐桓公又是个什么?东周是个什么时候?”
军医被卓峒主问得目瞪口呆,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终于还是深深叹了口气:“罢了,你何必问这么多。你只要记得,上官打你是因为你不把提举司放在眼里。自今以后,提举司交待的事情一定要放在心上!”
“我怎么不把提举司放在眼里?要八十斤稻谷,我巴巴地从家里背来。你不知道,我们那里都是大山,背着稻谷有多难走。可怜我还是没坚持住!”
说到这里,卓峒主就不由流下两行伤心泪。好不容易走过一半路了,自己为什么不咬咬牙背到底呢?这板子挨得真是冤到家了。
军医见卓峒主夹缠不清,无耐摇了摇头:“反正你只要记住,提举司吩咐的事情你不打折扣办好,总是吃不了亏的。”
酒菜上来,徐平举杯祝了酒,陪着喝了三巡,便托口身体不便,转回后衙休息去了。他酒量一般,这种场合多喝下去没什么好处。
众土官见徐平离去,都去了压在心头的石头,放开了只管吃喝。只有上思州的小衙内坐在一边凄凄凉凉,也没个人过来安慰他。
当年曹克明提举溪峒的时候,也曾经招见过一次土官,虽然当时也动了杀戒,斩了拒不参加集会的一人,但总体上还是比这次和谐。曹克明酒量又豪,又是武将出身,与这些人能说到一起。喝到酒酣处,曹克明甚至把自己的袍子,佩带的钢刀都送给了饮宴的土官,众人对他感恩戴德。
两相比较起来,土官对曹克明亲敬大于畏惧,对徐平则是畏惧居多。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也不能勉强什么。
徐平坐在后衙里喝茶,边看书手抄录的各土官治下的情况。这些人好不容易招集一次,自然不能白来,都要求向专设的人员汇报自己治下的情况,诸如户口、疆域、财赋等等无所不包,提举司的版籍大多也是这样而来。
到了傍晚,徐平重回酒场,说过几句场面话,大家便都散了。
夕阳落到了山顶上,红彤彤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起来。
众人散去,徐平迎着夕阳伸了个懒腰。这一天虽然没做什么事,但感起来累得很,还好最终没有出什么意外。
接下来的两天提举司没有什么安排,众土官可以自由活动,走亲访友什么的。这些人说起来离得不远,最多不过两三百里路,但由于交通不便,几年也见不上一面,趁着这个机会刚好加强一下感情。
当然忌讳还是有,比如私下密谈,互相串连,一旦被提举司发现就会列入黑名单,加倍防范。蛮人们有没有这个觉悟徐平不知道,但他已经吩咐了手下兵士,加强寨内的巡逻,遇到这种事情小心留意。不要去打扰他们,把人名和地方记下回来禀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