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人群里一个汉子道:“刘大,原以为你做了员外从此改了命,没想到赌钱还是这般没运!”
金九郎见刘大虎脸上变了颜色,忙把铜钱捡起来道:“这把撒得急,不算,刘大哥,我们重新来过。”
刘大虎正要顺手接过来,站在外面的一个人道:“那边渡船上的,不是提举司里的高干办?刘大,你还敢在这里赌钱!”
听到这名字,刘大虎一个激灵,赌钱的事情忘到九天云外,慌慌忙忙地抓起地上串鱼的柳枝,提起一条数斤重的大鲤鱼,口中道:“你这汉子怎么信口胡说!官府禁赌,哪个敢犯?我不过扑买条鱼,怎么就赌钱了?”
众人看着刘大虎慌慌张张的样子,哄堂大笑。
虽说扑买口食不犯赌禁,但这样扑鱼却是处于灰色地带,官府真要抓,还真不算上滥用职权。各处草市这种扑买极多,使用铜钱,有字的一面朝上称字,另一面朝上称幕,以字多者胜,简单易行。很多闲汉都是用这种办法混饭吃,清晨到了市场,或买或赊一条鱼或一只鸡,斗上一天,混个口食。
金九郎倒不是这种人,他是江上的渔夫,不过与众闲汉混得久了,也经常兼营这营生,最近刘大虎便是他的常客。
自从开了店,刘大虎被几个人看住,再没了赌钱的机会,手痒难耐,便到金九郎这里来过过手瘾。从前的赌友的田二与他不是一路人,他是真的一天不赌心慌意乱,有瘾在身的,田二以前则是赖此糊口,靠刘大虎这种人养着,自己并没有这个兴头,只是当作生存的本领。
那日两人和丘娘子设个仙人跳的局,没想到网住了大鱼,由于丘娘子的坚持,他们还是选择了与那两人合作,图个长远富贵。
那两人一个姓姚一个姓方,把金银留给三人,回去禀报了东主,又带了大把金银回来,就在左江边开了两家店。一家店是客栈,由刘大虎和丘娘子出头,姓姚的做主管。另一家货场开在码头不远处,姓方的做主管。两家店里的事物都是主管在打理,刘大虎三人只是坐吃利息,日子过得无比逍遥。
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闲汉摇身一变成了坐店的员外,三人好似从地狱到了天堂,明知道这两家店在做犯禁的生意,也只当没看见。
徐平在太平寨附近禁止交易的主要有三项,钢铁、煤油和火药,这三样都是战略物资,徐平知道中间的厉害,实行严格的配额供应。
火药禁得尤其严,不许民间使用。高大全手下有一支专门的队伍,所有需要火药的场合都由这些人操作,从领取、使用、销账都有人严格监管,民间完全没有接触到的渠道。
钢铁和煤油是军民两用,监管就松得多,对使用的商家人户限定配额,按月领取,不定时抽查,出了纰漏的商户重罚。这种监管方式是防不住民间走私的,徐平自己也明白,他只能限制流出去的数量。一是加大走私的成本,抽查和重罚都是基于这个考虑,再一个就是从总量上控制。无数民户商家使用这些东西,看起来杂乱无章,其实是有统计规律可循的。徐平前世的技术专业本身就依赖统计学,虽然与社会学的统计不同,但基本道理相通。通过对统计数据的分析,把走私出去的数量控制在一个他可以接受的范围。
刘大虎三人开的这两家店,现在主要是做走私煤油的生意,这东西的用途很多,单单是照明在外面就是供不应求,利润惊人。
不过走私的生意与刘大虎几人没有关系,他们赚的是店铺正当营业的收入,这也是方主管和姚主管答应给他们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