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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全彬点头,不停地左看右看。

县的分级基本是按户口,照规矩三年五年要统计一次,决定县是升格还是降格。实际执行起来哪有那么严格,版籍户口一二十年不变的地方也不少,无非是官吏由于种种原因,每次照抄旧籍罢了。如和这里是人口变化太快,段方根本来不及整理,只好等他离任时一起统计好,作为自己政绩的依据。

不知不觉到了一处酒楼前,徐平道:“阁长,就在这里为你接风如何?”

石全彬看这酒楼,前面是两层竹木楼,门外结着彩楼,彩楼后边坐着两排女妓。岭南天气炎热,女妓的衣衫轻薄,傍晚昏暗的光线下隐隐约约更添诱惑。大门上面一块大匾:“仁和楼”。

石全彬点头:“这酒楼倒还气派,有些京城的样子。”

徐平忍不住笑:“阁长不知道,附近土人叫这处小镇‘岭南小开封’,恨不得样样东西都跟京城攀上关系。这处酒楼是邕州官府办的,取的正是开封正店‘仁和楼’的名字。离此不远,还有一处商户开的酒楼,名字干脆就叫‘开封正店’,它的对面是一些土酋合开的酒楼,名字更霸气,叫‘赛开封’。”

石全彬忍不住笑,这种一夜繁荣起来的地方,都喜欢这么直白,可惜他们学的那个开封城,仅仅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穿过彩楼,几个人对两边坐着的女妓目不斜视,惹得那群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休。石全彬是内侍,身上比正常的男人少个物件,徐平怎么会去招惹女人让他烦恼。

当值的童主管得了小厮的消息,急忙迎出来,行礼罢了,问道:“通判要在本店宴客?不知要多大的阁子?”

“后院,最好最清静的地方,记住不要让闲杂人来。”

童主管答应一声,吩咐小厮引着徐平几人去后院,自己安排酒菜。

这处酒楼隶在邕州公使库名下,三位主管在这里管理。三人中有两人以前不是公吏,被强行抓了差做这差事。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出自邕州家资丰厚的人家,万一经营不善确保家里能够赔得起。

抓大户当差算是宋朝官府的通病,有本事的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没本事的一不小心就倾家荡产。这算是五代遗风,那个年代当政的军阀们不断摸索,终于总结出这一套最稳妥的刮钱办法,比向小民下手挖地三尺有效多了,而且还不致于造成社会动荡。不得不承认,五代的军阀们虽然做事简单粗暴,但他们真地敢想,真地敢做,成功总结出很多让人耳目一新的施政经验,比文人官僚瞎想的靠谱得多。

对徐平来说最大的麻烦是这里发展太快,这套经验开始跟不上了。邕州不过是边疆小州,能有多少大户人家?家里又有钱,又有经商的才能,这种人就更稀罕了,人才远远跟不上形势地发展。

再者说了,这套办法还是立足于刮地皮而不是社会发展,虽然能够保证官方不亏本,但也不利于地方经济发展。真正要使地方发展起来,徐平还是要考虑培养可靠的商业人才,各处产业不能靠吃大户还经营。

沿着边廊绕过大厅,后院花木扶疏,点缀着丛丛竹林。外面引进来的小溪在其间蜿蜒,潺潺水声凭添了几分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