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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吏人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大堆成贯的铜钱,林阿彭左右看看,茫然问道:“这是我的?我男人寄回来的?”

吏人老大不耐烦:“难不成还是我给你的?快取了走!下一个——”

中年人帮着林阿彭把钱收到她盛野菜的篮子里,沉甸甸地她几乎挎不动。林阿彭却咬着牙死死把住,一点都不松手。

到了下一个吏人面前,林阿彭像个木偶一样画了押,打了手印。中年人在一边依样画押,证明钱发对人了。

见林阿彭取了钱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痴傻了一般,中年人拍了她一下:“阿彭,领了钱还不赶紧回家!割斤肉给你家铁锤吃!”

林阿彭一下清醒过来,不知怎么眼泪就流了下来,对中年人道:“秦三叔,改天我请你吃酒啊——”

中年人道:“再说,你先回家吧。六贯不是小数目,钱财不可外露,你用篮子里的野菜盖上一盖,路上小心一些!”

看着林阿彭离去的背影,走路吃力的样子,这位乡书手暗叹口气,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被钱压得走不动路!邕州真是金山银山?

邕州也在下雨,比建州雨大得多,雨水从周围起伏的山峦汇流下来,一条条溪流奔涌着流向如和周围的平原,流进如和水,劈开石山,汇进郁江。

巡检寨边则是另一条河,在山间向北流向古万寨,汇入左江,称为银河。

雨中,一百多人聚在河边的谷地里,都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借着山脚下高大的树木躲雨。

李二郎缩着身子,看着漫天不绝的雨幕,用身子靠了一下身旁的壮年男子,口中道:“林大哥,我们寄的钱也该到家里了吧?”

壮年男人悠悠地道:“该到了,通判说是用飞票,很快的。”

“对了,你给家里寄了多少?”

“六贯。阿彭随着我吃了许多年苦,不能亏了她。”

“怎么这么多?官人只是预支了三个月的工钱啊!”李二郎吃了一惊,继而脸垮了下来,“我只寄了两贯,一个村子这消息瞒也瞒不住,我婆娘又该骂我了。唉,老天作证,自到了邕州,我可是从没赌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