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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人提起的宋朝永不加赋政策却被执行得非常彻底,而且不是指的每亩的两税负担,而是两税的以州军计的总额。换句话说,开垦荒地,下等田变成上等田,技术发展亩产量提高,每一州的赋税总额都不变,这些措施带来的好处都留在了民间。终两宋三百多年,两税总额以州军计算基本只有减少,没有增加,更不要说中央层面了。每次方田均税,基本是以均税而不增税为前提才能推行下去,王安石变法也不能例外。

在徐平看来,这只能是理想主义者的荒唐措施,依据现实条件调节赋税才是正常的。然而在宋朝,这却是天条,容不得任何挑战。

两税额度固定下来,朝廷用度却不断增加,官府便只好向工商税和征榷收入努力,这便是宋朝特立独行的根本原因。等到了这些收入也不能满足支出的时候,便开始增加苛捐杂税。朱熹有名言:“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备”。其实不仅是古者刻剥之法,到了南宋的困难时期,朝廷为了增加收入官员们想出的各种名目天马行空,想象力突破天际,让后人也是叹为观止。

在宋朝前期,永不加赋的政策大大促进了工商业的发展,使官僚制度和社会经济管理各方面都远远超出了时代,后世的元明清三朝都难望其项背。而到了宋朝后期,这一制度又使中央失去了对地方财政的掌控,整个国家财政都在崩溃边缘徘徊。

宋朝地方官员的考核,知州首重司法,无冤狱为基本追求,如果能够平反冤案使五人以上活命,就可以官升一阶。而通判则首重财赋,要求上供钱粮能够及时交上,司法民政是次一等的考核目标。

徐平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当然也希望尽快升官,便要在财政收入上想办法。邕州这个地方赋税极低,上供财物仅是意思一下而已,需要与周围好几个州合起来才值得往京城运输一趟。实际上整个广南西路,是宋朝除了战争时期的边疆地区之外,惟一养活不了自己的地方,常年要从两湖输入百万贯左右的钱物才能维持,徐平要想获得政绩实现本地财政平衡是第一要务。

招揽户口开垦荒田先放一边去,赋税又不会增加,人口增加的好处知州拿大头,以曹克明的态度,徐平没心情伺候他。看来还是要在工商业上想办法了,徐平首先想到的就是酿白酒。邕州瘴气重,按后世经验应该是白酒的理想销售地区,多少年后山区少数民族还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不知不觉,徐平胡思乱想这些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通判厅里点起了几枝大蜡烛,准备挑灯继续办公。

李孔目走上前来恭声道:“上官,准备开饭了。”

徐平哦了一声,站起身来但个懒腰,走出了厅门。

院子里,秀秀和高大全带着几个兵士正在给一众加班的公吏打饭,这是徐平按他前世的习惯建了个小食堂,伙食费他自己掏腰包。因为与曹克明斗气,徐平这些日子不从公使库支钱,这些加班补助便也落在了自己身上。当然他也可以让公吏自己回去找地方吃饭,吃过了再来上班,那就不如现在这样花几个小钱笼络人心了。

公吏们打过了饭,徐平才在一边树下的石桌上坐下,秀秀端了两个小菜上来,都是本地的特色,旁边还有一小壶酒。

吃着饭,徐平问秀秀:“怎么样,这些日子还过得惯?”

“也还好,各色瓜果换着花样天天也吃不完。就是每天买菜要出城,实在是累死个人。”

徐平好奇地问道:“以前在京城里,你和苏儿两个满城跑着玩,也没听见喊累。邕州城比京城不知小了多少,怎么就受不了辛苦了?这些年你养得娇了,干一点活就挑三拣四。”

秀秀嘟着嘴道:“才不是!京城里出去玩有油壁车啊,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头驴都雇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