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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三巡,徐正便对林文思道:“亲家,如今你和大郎都功业已就,两个孩子的婚事的可不能再拖了。我听说这一两个月朝廷就会授官,一旦授官,就不能在京城里久呆,不知是也不是?”

林文思点头:“不错,依往年规矩,都是要求五月上任,朝廷立得有时限,不允许拖延。这样吧,这两天看看日子,让两个孩子下月成亲好了。”

徐正连连道好。今天还没出门,张三娘就跟他说了无数遍,一定要与林文思把徐平和林素娘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不然今天就不要进家门了。

徐正完成任务,心情大好,连连与众人喝了几杯。

李璋坐在徐平身边,向他举杯:“哥哥,常说人生两大喜事,一是金榜题名时,再一个洞房花烛夜,你如今一下占全了!”

徐平与林素娘经常相见,早已说起过婚事,也没了矫情劲,举杯与李璋喝了三杯,对他道:“你也年龄不小,以后常出去转转,看上了哪家姑娘便跟爹娘说一声,下个聘礼把人定下来。”

众人一起大笑。

此时没有后世全靠媒婆一张嘴的规矩,东京城里流行男女相亲,差不多的人家都是要男女相互看中了才会定亲。当然风俗渐渐奢靡,家里女孩长得漂亮的难免狮子大开口,要上一大笔聘礼,有点卖女儿的意思。此风渐长,京城里的人家便常有生男不如生女的慨叹。徐平的前世说是恋爱自由,彩礼也一样打着跟头往上涨,并不比此时好到哪里,能以平常心看待这件事。

秀秀和苏儿两个小丫头屋里层外两边跑,端酒上菜,不一会就知道下个月徐平和林素娘就要完婚了,两张快嘴迅速就把消息传到屋里。张三娘日盼夜盼的就是两年事,一是徐平中个进士有出息,二就是早早把林素娘娶进门里生一一男半女。听见林文思应了口,大喜过往,礼物早就在怀里揣着,金钗子金镯子之类立即就给林素娘戴了起来。

这一顿酒席直吃到夜深,徐正吃得烂醉,全靠徐平扶到牛车上。张三娘心情正好,才没有骂丈夫丢人现眼。

此后的几天都是新科进士集会,不过不再强求每人都去,只是相熟对上脾气的小规模饮宴。徐平推说要忙着编《同年小录》,只是去应酬了几次,其他时间便就窝在家里。

四月初三,朝廷再次殿试,赐特奏名进士和诸科,都是同出身和试衔,纯粹收买人心给个安慰罢了。这是宋朝特有的规矩,举人多次参与过省试殿试都没有过,到了一定年龄便赐给一个出身,不管成绩好坏了。这规矩自太祖时候就有,后来越来越滥。特奏名制度反应了宋朝科举的最初目的,显然并不是为了招揽人才,追求野无遗贤更是说着好听,其实就是不让有能力的士人流落民间,成为引发动乱的不稳定因素。事实上太祖时候进士不但取人很少,授的官也很小,完全不成为一股势力。直到太宗上台,由于种种原因,才刻意扶植这么一股新兴政治势力压制元老重臣,才开成以后的局面。

徐平自然不会关心这种事,只是与身边的葛闳、嵇颖和赵諴几个同年随口讨论了几句,便依然专心编《同年小录》。

这三个都是本年进士里最爱读书的,葛闳字子实,与赵諴赵希平两个都是泉州进士,跟嵇颖一样都视书如命,不但喜欢读书,还喜欢收集各种书籍。此时造纸术和印刷术已经比较发达,书籍之普及不是前世能比的。但雕版印刷刻版不易,小众书籍还都是靠手抄传播,三个人常常因为买不到一些小从书而遗憾。偶然到徐平这里,见他用一套活字编排《同年小录》便眼睛发亮,从此就赖在徐平家里,赶也赶不走了。

徐平也并没有把新编《玉篇》上的字全部制完,只是一套常用字,加上一些重字也已经近万枚,价格不菲。就是再大方,徐平也不可能把这一套字送给三人,正好抓他们来做苦力,帮着自己排版。

这三个人是书痴,竟然合作分工,一人把《同年小录》上用到的字挑出来,一人排版,再一个人用剩下的活字排他们找来的绝版书,日以继夜,废寝忘食,还天天都乐呵呵的,对徐平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