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一个人的命运就这样轻易地被打上另类的标签,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秀秀不知道徐平在想什么,对她来说,徐家可以算是恩人。她爹作为牛羊司属下的牧子,放的是朝廷的羊,一下丢失三十多口,捅到官面上,足够流放他州,家破人亡。她们家现在急需用钱,买羊补上,上下打点。
张三娘一是觉得她家可怜,再一个是他们家刚刚搬回来,要在乡亲们面前留个好印象,给的价钱很不错,十年六十贯,足够解决问题了。
而且牙婆还偷偷告诉她,这家人很好,即使是婢女,也能吃得饱穿得暖,而且不过是典卖十年,到时不耽误她嫁人。
现在担心的,就是跟的这个主人性格怎样,不要经常打骂就好。
张三娘却没心思琢磨这两个人心里怎么想,看看天色不早,便安排开饭,吃过了她还要回镇上酒楼去,帮丈夫的忙。
太阳刚刚下山,天还大亮着,徐平便吃过了晚饭。这里是乡下,没有东京城里丰富多彩的夜生活,百无聊赖。
今年大旱,到现在都没下过雨,虽然刚刚入夏,天气已经热得不行,一丝风都没有。这个年代,又没有空调风扇什么的,徐平身上粘糊糊的,觉得闷得慌,很想洗个凉水澡。
一回头,却见秀秀依然跟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怀里还紧紧抱着她的那个小旧花布包袱。
徐平怔了一下,对她道:“你去找洪婆婆,让她安排地方休息吧。我要洗个澡,这天太热了。”
秀秀忙道:“哦,那我去烧水。”
徐平笑道:“烧什么水,这天热得跟鬼一样!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完,从屋里拿了条毛巾,向后院里的井边走去。
秀秀跟了两步,想起什么,便又缩了回去。
徐平到井边,见周围没一个人影,便打了一桶水,到墙边杨树底下,浑身上下用凉水擦了一遍,通身舒畅。
把水倒了,徐平摇摇晃晃地向回走。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起了凉风,迎面吹在身上,说不出地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