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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铮却是笑道:“叫海燕局长他们和泥浜回县里,明天再过来,平凡,咱就去小王庄李老蔫家去对付一宿。咱们啊,一堆人下乡住,那是给农户添麻烦,得给咱让地不是,得伺候咱们不是,那咱们下去到底是想干什么?是下去当官老爷?就咱俩,去李老蔫家。”

赵平凡不禁有些犹豫,挠着头说:“好是好,可是李老蔫结婚了。”

陆铮愣了愣,说:“结婚了?他不打了十多年光棍了?”

赵平凡说:“是啊,可是您不下乡经常住他家吗?他呀,就总在外面说您的事,瞎吹嘘吧,说您跟他多熟多熟,可倒好,还真有姑娘就嫁给他了,而且是个黄花大闺女,比他小七八岁呢。”

旁边人就都笑,显然觉得这个小插曲挺有意思,有人说:“老书记这是无意给点了鸳鸯谱啊,该去要谢媒酒。”

陆铮却是皱起了眉头,说:“我觉得不太对。”多次下乡住在了他家里,却成了某种意义上成就他的特权,这种社会,肯定是有问题的。

赵平凡特别能摸到陆铮的脉搏,别人都不清楚陆铮的意思,他却清楚,赶忙笑道:“也不是全因为您,主要还是去年小公社的副业见了成效,青菜收成好,李老蔫肯吃苦,工分多,公社发酬劳,他领的是第一档,而且农闲期间,他还听您的,去广宁打了一段时间的工,加上今年蔬菜形势喜人,眼见他小日子就能红火起来,不大不小也成了小王庄的能人,这才有姑娘肯嫁给他。”

陆铮微微点了点头,小王庄是小公社经济的一部分,从去年开始,贫瘠山地但适宜果树生长的土地开始种植果园,又有一部分农田规划为菜田,公社统一安排副业菜种,统一拉去青龙县城或者广宁甚至乌山销售,这就体现出了集体经济对小农经济的优势,自己家种菜,也就在家门口卖,卖不完的,烂掉也就烂掉了,但拉去经济发达的广宁甚或乌山,往往便能卖个好价钱,尤其是小公社的菜种多是菜花、蒜苔这种需要有技术员帮着指点技术的稀罕菜,不似以前,说起种菜,那铁定是清一色大白菜、西红柿,便是拉去市里,还不够车马费的。

王泥浜在旁边问:“陆主席,你们用过饭了?”这个点,按照老领导的习惯肯定是在路上随便买了干粮吃了,但王泥浜等人可是全留着肚子呢。

陆铮笑道:“有点饿,那就先吃饭,马头营饭店还是有的吧?今晚就住乡宿舍了。”

当晚,马头营国营饭店便热闹起来,有来自市、县的大领导,厨师自然抖擞精神,卖弄手艺,煎炒烹炸,菜香飘上长街。

吃过饭,陆铮等人住进了乡里的宿舍,一遛平房,虽然条件很简陋,但收拾的特别干净。

陆铮和赵平凡秉烛夜谈,从农村建设的蓝图到乌山改革发展的路线,从小公社到乡镇企业到国有企业,陆铮讲了许多许多,很多东西对赵平凡来说很震撼,甚至一时难以理解,他只是默默听,默默记。

第二天一早,面包车拉着陆铮一行下了小王庄,土路颠簸,陆铮在任修的广青公路到马头营即止,下马头营北部各村,几乎全是黄土路、崎岖山路。

在危房一般的小王庄村支部,村民们听说陆书记回来了,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把马头营乡武装委员、马头营派出所所长王二根紧张的直冒汗,只能尽力维持秩序。

村支书老陈头是个倔脾气,当初乡里安排小王庄栽果树种菜,他很是抵触,他觉得,作为农村人,种五谷杂粮才是本分活儿,拿了那么多地来搞副业,粮食歉收怎么办?不够交公粮怎么办?但作为老党员,又不能带头违抗乡党委的意见,更莫说,后来还听说这是县委陆书记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