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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不但工作繁重,每天接待的都是工农兵,脏兮兮的乡下人、谨小慎微的个体户、骂骂咧咧的暴发户,这些以前都是她特瞧不起的人物,现在却要她来服务,她思想上自然接受不了,每天跟大爷一般对住客呼来喝去。县招待所张所长早就想调走她了,可一直又不大敢,直到这次事情闹大了,她掴了客人一巴掌,张所长这才向刘保军汇报,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和处罚。

事情实在是服务员理亏,实则这般处罚已经很是照顾她那位亲戚的面子,但现在被马卫国这番“社会主义主人翁”的帽子压下来,刘保军一时也难以反驳。

这时马卫国又看向了陆铮,说道:“还有,县局出警后的处理方式也需要商榷,为什么不拘留他们?很多事,不要就想着做和事佬!”

“和事佬”,陆铮微微蹙眉,这话明着是说县局出警的民警,实则是点自己呢,这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在他和刘保军之间做和事佬,而是要跟着他的步子走。

在县招实行严厉的奖惩措施,是陆铮给刘保军出的主意,不如此很难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国营职工那种“大爷”的心态,现在因为奖惩措施刘保军被点名批评,再看其他人大多幸灾乐祸的旁观,陆铮就差点忍不住要出头帮刘保军辩几句。

陆铮心里也苦笑,知道自己杠头的脾气实则还是在深深影响着自己,甚至,刚刚从战场上下来,又在公安这个大泥潭打滚,自己也沾染了许多匪气。幸好,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在一直提醒自己,任尔东南西北风,一定要岿然不动。

在开会前,马卫国的秘书已经私下跟陆铮说,散会后要陆铮留下,马书记想单独和你说说话。

陆铮知道,裘大和也好,马卫国也好,定然都希望将自己拉为己用。

而现在,马卫国在会议上借批评刘保军,或许是一时兴起敲打自己,既在县里各头头面面前树立了权威,而他又早就留了话风,会单独和自己碰碰头,这样他散会后定是宽慰几句笼络自己,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又拉又打,如果只是靠些运气又没什么背景上来的干部,定然会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了。尤其是,现在人人都看得出,马卫国上升势头很明显。

但陆铮偏偏心里就是很不爽,他也知道自己的杠头脾气和匪气在发作,可偏偏就是没办法,或许,性格这东西,真要靠时间的积累来沉淀吧?

陆铮放下了手上的茶杯,“卫国书记,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我认为,我们县局的工作就是和事佬吧?而且,要以能当和事佬为荣!拘留个把人,不是我们的目的,真正平息矛盾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

马卫国,呆了呆,显然没想到陆铮会突然出言顶撞他。

县政府办主任计长安瞥着陆铮,心说卫国书记,你不知道这位是杠头么?以前章庆明在,召开局班子会议时最头疼的就是这位。

陆铮却不管不顾的说下去,“而且据我了解,县招的这次纠纷,服务员至少要有八成的责任,这也就是咱本乡本土,如果都是外地人,事情就更简单了,如果治安罚款、行政拘留,都得咱广宁这个服务员承担。”

“我正准备在局里借这件事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治安工作,当涉及本地人和外地人的纠纷,一定要一碗水端平,现在突出的表现就是在暂住证的办理上,不能拿有色眼镜看人。如果往大里说,咱广宁经济想发展的更快更好,地方保护主义的思想更要不得。”

马卫国半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