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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的理解恐怕有些偏颇。”爱德华八世以标准的外交式腔调解释说,“因邻国的争端有升级为军事冲突的趋势,我国提前进行应对,调整军队部署及组织必要的演习,是合情合理的国防战备行为,并无任何不妥。”

巴里奥尔不但不生气,反而揶揄道:“据我所知,自1935年战争结束以来,数以千万计的英格兰人发誓不再卷入战争,并为此成立了英格兰反战联盟,一旦英格兰有卷入战争的趋势,这个联盟就会主动发挥阻止作用,这也是英格兰近期示威、罢工频发的原因。民意如此,陛下可要好自为之!”

“敝国内务,无需阁下操心。”爱德华八世没好气地回应道。

夏树摆摆手:“好了,我们三个难得有机会单独坐在一块,还是说些实在的吧!这些年来,苏格兰也好,英格兰也罢,还有爱尔兰与威尔士的联合王国,都将相当大的人力物力投入到了军备领域,并且维持着相当规模的常备军,导致军费占政府收入的比例明显高于其他欧洲国家的,这样做的接过就是……本该投入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资金都用到了造枪造炮上,政府压力重重,甚至是债台高筑,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正如巴里奥尔阁下所说,强大的德国是不会允许不列颠重新统一的,我们之间相互对立,相互倾轧,为了什么?充其量是一座城、一个郡的得失,有什么意义?”

巴里奥尔冷冷一笑,却不说话。

“自登基以来,我从未有过扩张野心,我蝉尽竭虑,呕心沥血,只为保护英格兰的独立和完整,保证英格兰人民过上平静富足的生活,而昔日大英帝国的荣耀,对我们而言已成故事。”爱德华八世转向苏格兰独裁者,“我们尊重苏格兰共和国的独立主权,愿意与苏格兰人和平相处,而不是依仗我们在人口数量上的优势对苏格兰的内部事务横加干涉,或是图谋拼组不列颠王国的旧版图。”

“是的,只要你们愿意,当然可以让苏格兰人过得有尊严、有秩序,但同样的,只要你们或是你们的继任者愿意,随时可以让苏格兰人在你们的军队面前颤抖。不要急于否认,纵观历史,人的想法是在不断变化的,而且储君们在上位之后,沿袭原有治国策略的少,推行新方略、新主张的多,到时候,过去的允诺和保证,恐怕是没什么约束作用的。”巴里奥尔振振有词地辩驳道。

夏树双手合十:“我想我们必须承认,从哲学角度出发,您的观点是符合逻辑的,但您的这种担心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比如说,我们可以共同削减军备,严格控制常备军的规模,并且接受国联的监督,这样谁也没有发动战争的能力,岂不是很好?”

巴里奥尔答道:“这听起来确实很美好,那我就问陛下一个问题:如果十年前我们三个国家达成了共同削减军备的协定,贵国还能有机会跟奥匈帝国联手碾压意大利,从意大利人口袋里掠取巨额战争利益么?当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贵国是选择放弃,还是迅速重整军备,投入这场意义重大的战争呢?”

夏树想了想:“坦白来说,我们也许不会参战,而是大量向奥匈帝国提供武器装备,帮助他们赢得这场战争。”

巴里奥尔冷笑道:“也就是说,新联合王国会在非常短的时间里,比如两三个月、四五个月,生产出足以装备几十万现代化军队的武器装备和弹药辎重,只不过不是直接用来武装本国军队。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您的国家,拥有远远超过我们两个国家的战争潜力,一旦我们之间爆发冲突,您的国家迅速编整一支非常强大的军队,而我们只能组织起一群使用棍棒刀叉的民兵武装。从这个层面来看,裁减军备的协定,实质上是束缚弱者的不平等条约!”

夏树不急不忙地回应道:“您说的没错,任何共同裁减军备的协定都是片面的、虚伪的,缺乏真正约束力的,它的意义只能是在一段特定的时期内,使某个区域或是全世界的军事投入总额降低,发展经济和社会的投入相应提高,如果某个国家一心想要扩张、吞并,任何协定和条约都不能阻止它的野心。事实上,这又回到了我开头说的,我们只能就我们在任期间对我们的国家负责任,等到我们百年之后,国家会怎样,世界会怎样,我们控制不了,也决定不了。”

“绕来绕去,您的意图归结起来就是一个:继续保留对萨洛姆湾及1939年两国协定所涉及的另外几处岛屿港口的使用权。”巴里奥尔有意放慢了语速,“正如我们对外公告所述,我们不是不愿接受这个要求,条件是我们的合理要求得到满足。”

双边会商期间,新联合王国代表提出在1939年协定的租金之外,提供三倍的经济补偿,并且负责安顿生活秩序受到干扰的苏格兰居民,却遭到苏格兰方面的拒绝。苏格兰政府坚持要分享新联合王国在北海北部的石油开采收益,而且分享的比例不少于30,殊不知爱尔兰乃至新联合王国为这些海上油田投入了多少时间、金钱以及人力物力。

正因如此,夏树嗤笑道:“北海是个巨大的宝库,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资源,你们想要,尽管去勘探、去开采就是了。我们苦心研究多年,凝注无数人辛勤汗水的成果,是不可能拱手相让的。这是国家尊严的问题,也是民意所向的问题,恕我们无法作出让步!”

巴里奥尔耸了耸肩:“以维护国家尊严和民意所向为出发点,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步的。事实上,我们提出的条件,已经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和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