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顺利脱身的希望很是渺茫,特纳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他不断做着深呼吸,脑海中推演着落地后的情形对策——是用最快的速度摆脱降落伞的束缚就地抵抗,还是裹在降落伞里麻痹对方伺机偷袭?
揣测这些的时候,特纳没有考虑英国骑兵是否会因为同伴的伤亡而对自己大开杀戒,这显然是单线思维所犯下的又一错误,而且是非常致命的错误,好在上帝眷顾了这名德国飞行员:匍匐在沙棘丛中的爱尔兰侦察兵果断出手,毙杀两名英国骑兵,迫使余下两人仓惶退走。
危险暂时解除,特纳长舒了口一起,不料落地的时候踩在一堆松散的沙土上,右脚脚踝处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痛感。这个不走运的家伙闷哼一声,忍着痛用最快的速度解开降落伞包,从枪套里拔出精致小巧的鲁格08,以跪蹲的姿势警戒四周。
少顷,一声唿哨从沙棘丛传来。特纳瞥见有个家伙趴在那里朝他招手,连忙手脚并用的猫了过去。匍匐下来之后,他扫了眼对方的军服和臂章,用蹩脚的爱尔兰盖尔语问道:“爱尔兰陆军?”
侦察兵一边警惕的注视前方,一边语速飞快地回答:“爱尔兰皇家陆军第373步兵营,一等兵罗尔·爱德华多,正在执行战场侦察任务。”
虽然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特纳还是煞有介事地道了谢,还准备跟对方握个手,却冷不丁被爱尔兰侦察兵按着头来了个脸贴地、嘴啃沙。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急促的尖啸破空袭来,然后是轰隆一声炸雷,空气中瞬间弥漫着硝烟的刺鼻气息。
“撤,往后撤!”
爱尔兰侦察兵拽着特纳的袖子,示意他跟着自己往后挪。可是没等他们离开沙棘丛,炮弹接二连三落下,不仅如此,前方一丛沙棘瞬间腾起连串尘屑,那是机关炮扫射的情景!
特纳听见身旁的爱尔兰侦察兵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什么,他没多问,只是跟着对方一点一点往后挪。这里地势开阔、地形平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起伏,有的沙棘长在稍稍高出地面的小丘上,有的植根在低洼位置,他们先前藏身的沙棘就较周围地面高出了十几公分,勉强为匍匐者提供一点保护,但炮弹的杀伤属于发散形态,机关炮弹则能穿透松散的土丘。在被敌方大致圈定范围的情况下,继续呆在这里恐怕凶多吉少。
一转眼的功夫,从英军阵地打来的炮火变得猛烈异常。为了给两名骑兵复仇,英军动用了四五门野战炮和至少两门机关炮,而且是在联军轰炸尚未结束的情况下,这不禁让人对他们的战术思维感到疑惑。
从沙棘丛往后不远有一处自然形成的水洼,大小跟重磅炮弹砸出的弹坑相近,底部积了膝盖深的雨水,边缘松散泥泞。见爱尔兰侦察兵毫不犹豫地滑进水洼,特纳紧跟其后,鞋子和裤腿当即被水浸湿,但这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反而有种解脱感。
英军炮火依然在反复扫荡这片区域,觅着爆炸间隙,特纳问身旁的爱尔兰侦察兵:“英国人会再派骑兵过来吗?”
回答很简单:“谁知道呢?”
“我们就一直躲在这里?”
“至少等炮击结束。”
爱尔兰侦察兵的话才说完,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战机在空中厮杀,炸弹在远处爆炸,英军的防空火力一刻不停地嘶吼着,这些声音重新变得清晰。然后,一种截然不同于炮弹或炸弹划过的啸声传来,地面连番传来震感,紧接着是一个又一个猛烈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