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段话用了三个“完全”,足见科尔曼是个风格相对谨慎的军人。
夏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么说说我的想法吧!在战争第一天就强行登陆科恩半岛是过于冒险的策略,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想方设法赢得这场登陆战役的胜利,否则的话,我们固有的战略优势将会丧失大半,这么说诸位应该没有异议吧?”
陆海空军司令以及三位参谋长齐刷刷地致以注目礼,尽管没有说话,认可的眼神已作出了回答。
夏树继续说道:“现在联军在科恩半岛有两处登陆场——阿伯索赫和波特克伦。阿伯索赫不必多说,战况极其惨烈,用‘人肉磨坊’来形容是再合适不过了,而在波特克伦登陆的部队刚刚上岸,目前还未遭到英军大规模进攻,但若是无所作为地等到天黑,今晚很可能会等来一个灾难性的结果,所以我的想法是尽快将第1装甲旅派往波特克伦。”
话音落下,餐室里鸦雀无声,集中在国王身上的目光几乎都显露出诧异的神情。
“不可否认,科恩半岛是个凶险无比的战场,第1装甲旅此去很可能蒙受惨重的损失。你们肯定在想,这值得么?值得么?”夏树扫视众人,“我这样考虑不是因为我来自德国,也不是因为某人向我施加了压力,而是信奉一个真理:百战出精兵!现在的第1装甲旅跟我们的皇家第1伞兵营一样号称王牌,但诸位想一想,在法国的历练真的让我们的部队达到了出类拔萃的程度?昨晚若不是德军战车部队在关键时刻发动反击,我们的部队能将战斗拖到天明?”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然后布兰特上将率先开口:“您说的没错,陛下,百战方能铸就精兵。我清楚记得,1914年8月初在法国边境,第1军团刚开始几场战斗打得很不好,8月10日那天,我所在的团竟然被法军的一个连在公路上阻击了五个小时,伤亡人数比敌人总数还要多。之后几个月,部队里的老兵不断减少,新兵大量补充进来,但部队的战斗力不减反增,等到我们越过卢瓦尔河攻入法国南部时,法国军队需要用至少两倍的兵力来阻击我们。战场上的血与火锤炼了我们的战斗意志,也教给了我们真正有用的作战技巧。”
布兰特的态度变化使得话题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因为在战争期间,国王和陆军司令的抉择足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走向,但问题在于科恩半岛之战被置于德国将领的直接指挥之下,他们能否完全领会和贯彻爱尔兰国王的意图?
陆军参谋长科尔曼虽然谨慎,却也不是保守自封的那类人,他脑筋转得很快,演算能力令人咋舌,这么一会儿便揣摩出了关键点:“如今装甲部队好比是古代的骑兵,没有人会在防御战中重用骑兵,由此看来,陛下有意变防守为进攻,在科恩半岛展开一次具有决定意义的突击作战?”
夏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透露说:“大约四十分钟之前,我跟格莱纳将军通了电话,他说他跟伯格曼一夜都没合眼。”
德军总参谋部是科恩半岛之战的策划者,德国派遣军团司令威廉·格莱纳上将和参谋长瓦尔特·冯·伯格曼上将是这场登陆战役的实际执行者,而出于众所皆知的原因,一旦战役惨遭失利,板子肯定要打在格莱纳和伯格曼身上,前方战事犹如航船进入了风暴区,掌舵者自然会为了自己的前途寝食难安。
在场唯一的非现役人员,前任陆军大臣、王室顾问佩雷夫元帅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他们足够识趣,应该将指挥权交予陛下,然后坐享其成。以陛下的军事才华,此战胜算应在九成以上。”
夏树没有接话,因为现在显然还不是争风出头的时候。
“格莱纳将军希望我们将第1装甲旅派往科恩半岛,是想增强登陆部队的战场突击能力。”夏树将话题带回到了开头。经过了一番探讨商议,众人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换而言之,格莱纳和伯格曼决定放手一搏。”夏树道,“我最初的反应是惊讶,因为我没想到这两位加起来有一百多岁的德国上将能有如此果断,换了是我,没准会想看看上午的形势再说。”
对于自己的昔日同僚,佩雷夫一针见血地点评道:“两个离元帅军阶只差一场胜利的人,对失败的恐惧胜过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