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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国王用极具亲和力的形象气质以和人肺腑的语言渲染迅速征服了爱尔兰侨民们的心,他们争先恐后地述说自己的境遇以及所思所想。在爱尔兰独立战争期间,他们很多人都慷慨解囊,通过各种渠道向爱尔兰的独立武装捐款捐物,眼下爱尔兰正处在全面推行基础设施建设的阶段,这些海外游子都愿意倾尽所能地帮助自己的祖国。

言及政治立场,侨民们无一例外地支持爱尔兰实行君主立宪制,这固然是夏树亲临所致,但侨民们的阐述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大众心理——不管是君主共和还是民主共和,只要国家稳定强大、人民安居乐业,哪怕效率有一些拖沓,官员存在一些腐败,都是可以接受的。

对于爱尔兰的国际关系,只有个别侨民认为应该宣布永久中立,其余人都对目前的德爱同盟表示满意,毕竟德国的支持对爱尔兰的独立以及独立后的稳定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帮助作用。相对应的,虽然爱尔兰刚刚跟英国达成了和解,从英国手里和平收回了贝尔法斯特地区的主权,侨民们仍出奇一致地憎恨英国。很显然,他们没有忘记自己成为侨民的缘由,他们每个人都有或远或近的亲属在整整七十年前的那场大饥荒中丧命,而英国对爱尔兰全面掠夺的殖民政策导致的贫困是造成那场危机的根本原因——从17世纪中期以来,爱尔兰的土地几乎完全为英国地主所霸占,而且多数大地主居住于英格兰,只关心谷物和牲畜的出口,爱尔兰大多数农业收入因此输出国外。由于爱尔兰土地兼并严重,爱尔兰农民大多数成了英国土地贵族的佃农,而他们所获得的土地面积由于非常小,只有种植马铃薯才能养活家人。再加上爱尔兰并入英国之后,原本繁荣的爱尔兰工商业受到了可以自由输入的在更优越的经济条件下制造出来的英国工业品的打击。因此爱尔兰人民几乎完全依靠土地生活,在工业方面毫无出路,残酷的殖民掠夺造成了农民极端贫困,也使得爱尔兰半数以上的人靠马铃薯维持生活。

到了19世纪中叶,一种可怕的、导致马铃薯腐烂的卵菌席卷爱尔兰,由此引发了一场严重的粮食危机,但在那个时代,上百万人饿死的惨剧是完全可以也应该避免的,要知道当时的英国正处于其顶峰的维多利亚时期,并且已经完成了工业革命,是公认的世界工厂,无论在殖民地、政治制度、经济发展等各方面都领世界潮流之先,是一个拥有地球近四分之一陆地和近四分之一人口的庞大殖民帝国。可是在面对爱尔兰的史无前例的大饥荒时,英国政府对爱尔兰民众的生死漠不关心,并任由灾情蔓延,赈灾措施既不得力又极为缓慢,而且为了可笑的面子,英国政府对其他国家出于人道主义的救助横加阻拦,一个流传甚广的例子就是奥斯曼苏丹宣布将寄送1万英磅给受灾的爱尔兰农民,但维多利亚女王要求他只能捐1000英磅,理由是她本人才捐了2000英磅。

出于自身利益的需要,英国在大饥荒期间即1846年废除了《谷物法》,破坏了爱尔兰粮食自由输入英国的权利,使爱尔兰的小麦失去了它在英国市场的垄断地位,从而反过来破坏了爱尔兰的农业经济。在爱尔兰的英国地主,自《谷物法》废除后,无视爱尔兰的饥荒,多半由种植小麦改为经营畜牧业,大大减弱了抵抗饥荒的能力,从而相当程度的加重了饥荒的发展。

英国政府在爱尔兰大饥荒中的荒诞表现并没有削弱英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威望和影响力,在之后的半个多世纪里,日不落帝国依然保持着上升势头,其殖民版图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达到了又一个顶峰。对爱尔兰而言,与英国的裂痕已到了无可弥合的地步,而不同寻常的人口曲线(由于死亡和大量移民,爱尔兰人口从灾荒前八百多万锐减至四百万)对整个民族造成了深刻的精神创伤,但这种精神创伤也使得爱尔兰人散居各地却保持着尽可能的联系,这一切都使得饥荒后的爱尔兰有着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欧洲国家的品质,一种因为饱受磨难而变得坚韧刚强的稀有品质,它的名字就叫做爱尔兰!

第48章 约阿希姆的经济奇迹

“大家有没有想过,在合适的时候回到爱尔兰去?”

当夏树问出这句话时,全场好几十号人像是事先约好了一样集体噤声,而从这些人面面相觑、尴尬难应的表情来看,俨然对这个问题感到非常纠结。

在来之前,夏树料想过会出现此般情形,因为眼前这些爱尔兰侨民多数都出生在异国他乡,很多人对于爱尔兰的印象都停留在前辈的叙说以及各种书报画作的描绘当中,而且前一阶段,德国的报刊媒体基本上都在报道英爱贝尔法斯特之争。为了给德国插足这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做烘托,不少主流的报刊都刻意放大爱尔兰在英国统治下的惨淡境遇,所以,大饥荒带来的沉重阴影暂且不提,光是贫穷、落后、混乱的状况就足以让习惯了文明生活并且拖家带口的人们望而却步。

想要真正得到人心,不能靠一时的威逼利诱,而要因循利导、以心换心。在言语上,夏树以退为进:“没必要专门抽出时间,大家完全可以在准备度假旅行的时候把爱尔兰列为备选地,来看看这个国家崭新的首都,看看各地发生的变化,顺便探寻祖先的足迹。我想,全体爱尔兰人民乐于看到这个大家族的成员们回到根源之地,喝一口故乡的水,捧一把故乡的土。”

如果说回爱尔兰只是一次旅行而不是长期定居,众人的忧虑就要少很多。侨民商会的会长道恩特率先回应说:“感谢陛下以及全体爱尔兰人民的盛意邀请,自听到爱尔兰王国成立的消息以来,我就一直在等待着回爱尔兰的机会。我出生在科克郡的小城科夫,并在那里度过了人生的头5年,六十多年过去了,我对故乡已经没有了什么印象,但我知道那里有一座白色的教堂,而且我经常在梦里梦见它。等我故地重游的时候,兴许还有机会跟离散的亲属团聚吧!这曾是父母的遗愿,庆幸的是,我不用再带着这样的遗憾走进坟墓了!”

道恩特虽是一介商人,可他平日乐善好施,人缘颇佳,在柏林当地的爱尔兰侨民当中有很好的声誉。他的话不仅让众人放下了戒意,更勾起了游子们对祖国有如思念母亲般的感怀。大家顿时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说起自己的故乡地。

等众人讲得差不多了,夏树示意大家安静。先前他所描绘的发展蓝图是概念式的,而要打动这些从事商业的精明人,必须列举出让他们信服的确凿理由来,所以,夏树介绍说:“不瞒大家,在此前的几个月时间里,爱尔兰王国依靠乳酪制品的外销赚取了大笔外汇,但大家千万不要以为爱尔兰今后的发展定位只是畜牧业和农业。得益于德国政府的经济援助,爱尔兰制定并铺开了一个宏大的建设计划,我个人对此深以为豪。到1918年,我们的通行铁路线总长度将达到2800公里,现代公路的里程将达到4000公里,新建和扩建港口共有40座,到那时候,爱尔兰交通落后的状况将彻底成为历史!与之同步,我们正以政府投入或官民合资的方式修建包括12座大型发电厂、144座中小型发电站以及3座大型炼油厂在内的数百个工业项目,十年之内,爱尔兰的工业化程度将从此前的不足百分之二提高到百分之二十以上。等到1925年左右,将会有大约两百万居民生活居住在新首都利默里克及周边地区,那里将成为一个面朝大西洋、繁荣兴盛的国际化商业圈,带动爱尔兰的国力和人均生活水平提升一个显著的等级。等到那个时候,你们再到爱尔兰来,一定会有别样的感觉!”

以商人的嗅觉,不难听出爱尔兰的准国王陛下所暗示的信息。来自但泽商会的布克经营着一家专为各大造船厂提供钢制零部件的冶金工厂,其家族积累的资产数以千万计,堪称是第二代爱尔兰侨民中的佼佼者。夏树十年以前就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们只有生意上的合作,并没有现在这种特殊的联系。在夏树和盘托出这些重要数据之后,作为事先约好的“内应”,布克适时地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