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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根特爵士的反应不慢,他辩解道:“国王和内阁授予我全权代表英国政府与爱尔兰签署协定,但在签署协定之前,双方商定的条款必须呈内阁和国王批准,这是公认的惯例,殿下定会予以理解并给予配合的,不是吗?”

“当然。”夏树肯定地回答道,但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纽根特爵士眉头一皱:“我们现在离都柏林有三十多海里,若是乘船返回都柏林,一来一往耗时太长,再加上贵国内阁需要商议,国王陛下需要考虑,各项相加恐会错过既定的时限,建议阁下通过我们的电台联络英国政府,这样在时间上会更有保障。”

“殿下的计算可真是精妙。”爱德华王子没好气地反讽到。

夏树自不会为这一句话激得发火,让他觉得好奇的是英国王储前后反差颇大的态度。之前他初访英国,这位在历史上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年轻王子和善谦逊,简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夏树还以为他们能够培养良好的私交,促使英爱两国的未来关系从相互对抗转向合作共赢,然而这注定只是单纯的美好愿景,夏树的访英之行临近尾声,爱德华王子的态度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不像是因为某些意外变故造成的,用一句成语来形容就是“原形毕露”。与人打交道,夏树最欣赏的是耿直爽朗之人,而那些一贯精明狡猾的,他也有自己的相处之道,最不喜欢的就是虚假伪善、内心阴暗之徒,对于这类人,他历来的做法就是敬而远之。

见夏树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纽根特爵士连忙“补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艘战列巡洋舰曾是德国海军最快最强的主力舰之一,只要殿下愿意,用不了一个半小时就能开回都柏林。以现在的时间,这一个半小时我们还是等得起的。”

夏树坦然拒绝:“抱歉,我不会以一艘能够改变战略形势的战舰去冒这个险,毕竟,二位不可能让埋伏在都柏林港外的英国潜艇立即后撤,若是有艇员因为太过紧张而失手,不仅是我个人,就连二位的生命安全也无法得到保障。”

在酒精的刺激下,爱德华王子继续无责任地开火:“我们若用这艘战舰的无电线台跟国内取得联系,要么得把机密的通讯电码展示给你们看,要么只能用极易解译的明码通讯……按照桥牌的规则,偷看对手的牌可是最无耻的作弊。”

夏树依然没有动怒,而是说:“若让我选,我会选择使用密码电报,因为完全破译一套密码需要很长时间,而更换一套非军用通讯密码并不难。”

犹豫了好一会儿,纽根特爵士看了看不但没能帮上忙,反而让局面变得更加被动的英国王储,无奈做出抉择:“好吧,既然一切都在殿下的掌控之中,我们也只能照做了。等到我卸任之时,一定会提醒我的继任者,再跟殿下打交道时必须做好最充分的准备,否则的话,光心脏所受的刺激就可能要了命。”

对于这种冷嘲挖苦式的恭维,夏树冷笑着表示接受。

第43章 城下之盟(上)

一旦外交谈判置于其中一方的掌控之下,谈判的结果也就失去了悬念。

艰难而痛苦的马拉松临近终点线,英国人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已无可避免。距离第二份最后通牒期限还有六个多小时,在王储爱德华的见证下,英国外交大臣代表英国政府在和平解决贝尔法斯特争端的协定书上签字,自从爱尔兰王国成立以来一直困扰着这个国家——亦在很大程度上牵制了英国的国力军力的政治外交问题,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根据这份即刻生效的双边协定,英国政府将正式放弃对爱尔兰东北部贝尔法斯特地区的领土要求,驻扎在那里的英国军队将在四个星期内全数撤离,当地居民若自愿放弃爱尔兰身份,通过英国政府审核批准后可随军撤往不列颠;爱尔兰政府将对贝尔法斯特地区的宣誓主权,允诺赋予爱尔兰北部阿尔斯特九郡高度的政治自治权,并将宣布贝尔法斯特为不设防城市……

临别之时,醉意已散的爱德华王子不愿直视夏树,俨然对这次寄予厚望的行程非常失望。纽根特爵士则像是突然苍老了好几岁,情绪显得格外低落。

与两人逐一握手,夏树赠别道:“真心希望爱尔兰与英国的争端到此结束,我们两国若能摒弃前嫌和睦相处,在不久的未来,我们的人民都能过上积极乐观富足美好的生活,若是任何一方执意挑起矛盾,我们都将成为陷入泥沼的马匹,谁也别想跑快,就眼睁睁看别人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