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舱盖的战车驾驶座上,头戴防撞皮帽的驾驶员一副龇牙咧齿的模样,这在旁人眼里或有些滑稽可笑,但是在熟悉这种战车的人看来,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夸张的成分。如同市面上的汽车一样,胡伯特-14采用三档前进、一档后退的汽油发动机,持续爬坡且坡度超过20度时,驾驶员必须要保持深踩油门的姿势,时间一长,腿酸腿麻在所难免。
“再有几分钟就到山顶了!”
整条山梁已被德军占领,在山坡北侧行动时是不需要担心英军袭击的,所以车长们都坐在炮塔上,时不时鼓舞自己的驾驶员咬牙坚持。
山梁的南侧,陡坡下方就是克瓦尔巴,这个e字型的低洼海岸嵌在山梁与高地之间,地势较山德维奇复杂许多,英军火炮也有了更多可供掩蔽的场所。德国的海军步兵们进攻克瓦尔巴时几度遭到炮轰,飘扬着黑鹰十字旗的战斗舰艇一次次勇不可当地冲入峡湾,对英军炮兵阵地进行压制,期间也受到了英军火炮的反击,1898级大型鱼雷艇t-92号单薄的艇身被炮弹炸穿,无奈搁浅在了德军控制的岸线附近,艇员们本想让它充当固定炮台,但是部署在高地后方的英军野战炮没有放过为阵亡同伴们复仇的机会,几番炮击之后,t-92被打得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幸存艇员只好游上海岸,加入陆战行列。
战斗从夜幕初临打到深夜,双方战斗部队围绕克瓦尔巴展开了持续的拉锯战,每一条堑壕、每一栋房屋、每一条沟壑甚至炮弹留下的弹坑都成为双方反复争夺的阵地。不久之前,类似的惨烈战况曾出现在巴黎和鲁昂,一幕幕血腥而又悲壮的场面震惊了世人,可是没有人料想得到,遥远偏僻的北方岛屿上也会发生这样的厮杀。
在克瓦尔巴,双方战线相互胶着而且不断变动,德国舰艇到后面只能轰击英军后方目标来达到压制和削弱对手的目的,争夺村镇和岸线的战斗成了两支皇家海军陆战队的对决。
英国的皇家海军陆战队拥有悠久的历史和光荣的传统,他们创造过无数的辉煌,也留下过许多的败笔,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们跟随大英帝国一步步登上世界之巅,在威望的顶峰,他们能够左右他国局势,甚至可以决定其他民族的命运。
德国的皇家陆战队跟德国的皇家海军一样,若是生拉硬扯地追根溯源,勉强可以凑出上百年的历史,严格来说,它们诞生的时间都很晚,没有传统的荣耀,也没有传统的羁绊,依靠德意志帝国的工业实力和军事体制后来居上。1914年的欧洲战火是分辨良莠的理想试金石,德国皇家海军通过一场又一场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大海战赢得了世人的敬畏,德国皇家海军陆战队亦在残酷的欧陆战场上磨出了锋利的剑刃。
偌大的克瓦尔巴海岸,常住居民不满一千,平日里人气凋败,而在这一晚,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绞肉机,每时每刻都有人抛洒热血、牺牲生命。前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了,后方的士兵又一批批顶了上去。若这世间真有瓦尔哈拉,那么这一晚前往英灵殿的亡魂恐怕多数是出自此地。
德军官兵信仰荣誉,漠视死亡,英军陆战队员在这方面表现得毫不逊色。他们知道德军机枪火力凶猛,手榴弹扔得又远又准,每当进攻的哨声吹响,他们依然义无反顾地爬身而起,冲向对方,但是更多的时候,英军官兵是在以良好的战斗素质对抗德军的精锐装备。每每德军实施快速突击或步步渗透,英军不与之硬抗,而是等着德军士兵们靠近阵地,再以恩菲尔德步枪猛射一阵,如果还阻挡不住德军攻势,余下的士兵便会端起刺刀,勇猛地冲上去跟德军士兵绞杀在一起,直至击退对手或者被对手歼灭。双方的战法各有特点,但是从特定角度来看,两军的攻防转换不过是在比拼毅力,无论是德军进攻还是英军反击,收获一条堑壕、一处据点,付出的是几十上百甚至几百名士兵的代价,而且让人费解的是,双方指挥官都无意罢手,把反复冲杀的拉锯战变成静态对峙。
直到十余辆德军战车翻过山梁,顺势而下,气势磅礴地冲进克瓦尔巴,战局才出现了决定性的变化。
英军部署在克瓦尔巴的机关炮,要么丢弃给了德国人,要么打光了弹药,隐蔽在附近高地的速射炮已陆续“亮相”,然后被德军舰炮轰成废渣,或是自行撤出预设阵位,转移到了更加安全但位置不那么理想的地域。此时此刻,英军手里没有能够抵挡德军战车冲击的武器,而按照英军指挥部的预想,德国海军的登陆舰艇在天亮前不会靠近克瓦尔巴海岸,要是他们真这么鲁莽地干了,隐蔽在苏德岛中部和南部的炮群会让他们为这次夜间登陆行动付出惨痛的代价。
英军指挥官和他的幕僚们显然低估了德军战车的行动能力。
从克瓦尔巴传出的枪炮声达到了空前密集的程度,投入战斗的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在尽最后的努力守住他们的阵地,不久,身后的隆隆炮声让他们依稀看到了希望,猛烈的炮击有效迟滞了德军进攻,并将他们的一部分战车同步兵分割开来,可是这种令英军官兵欢欣鼓舞的炮击只持续了五分钟不到,山呼海啸的炮火和地动山摇的爆炸就从他们后方传来——苏德岛以南海面赫然出现了舰炮开火的闪光,夜空由此染上了一层血色。苏德岛南端和中部随之变成了烈焰地狱,重磅炮弹爆炸产生的火球直冲几十米高,四起的浓烟在火光的映照下显现出怪异的形状。
在德国战舰强大的火力压制下,英军炮群完全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