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话说回来,就算英法海军有意抽调舰艇阻截施佩舰队,也未必赶得及进行作战部署,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施佩伯爵的两艘装甲巡洋舰已经脱离了辅助船只,在加满燃料补给的情况下,它们能够以14节以上的航速持续行动。”高级参谋军官冯·莱费措夫中校分析到。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舰队参谋长约阿希姆·弗兰茨·胡伯特少将,霍亨索伦皇室的天才小王子,在同僚们的心目中早已是神一般的存在。他说话的嗓门不大,语气也显得非常平和,但开口之后,众人显然不再纠结其它,而是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讨论。
公海舰队的高级参谋军官冯·莱费措夫中校说:“我觉得以当前的形势,敌人有三种拦截方案可选:其一是从地中海抽调舰艇前往北大西洋中部截击施佩;其二是从英格兰南部派遣舰队,在爱尔兰西南部海域截击施佩;其三是从苏格兰派遣舰队,在不列颠西北部或北部水域截击施佩。从时间来看,后两种无疑更具可行性。”
冯·施佩尔中将的副手,侦察舰队参谋长雷德尔少校是在场军官当中军衔最低的,他弱弱地发言道:“为在连败的形势下求得一胜,敌人也可能在这三处全面下注,毕竟短期的兵力调动并不影响他们在地中海和不列颠本土海域的军事布局。”
“有道理。”夏树点头应赞。
雷德尔继续分析说:“6个小时之前,施佩伯爵的太平洋分舰队处在北纬37度20分、西经18度04分位置,离直布罗陀港460海里。以施佩伯爵的经验,突然打破无线电静默必是发生了某些特殊情况。假如英国海军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支舰队,并从直布罗陀派出战舰往西北方追击,航速快的轻舰艇有可能在后天赶上,然后想方设法拖住施佩舰队,等己方主力舰艇前来完成前后包夹。”
“除了让施佩伯爵改变航程,推迟抵达爱尔兰的时间,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办法。”特洛塔上校摊开手说,“布吕歇尔号还在格陵兰岛海域进行维修,而我们的主力舰队还在本土海域,11月4日之前,不会有我们的大型舰艇出现在爱尔兰水域。”
夏树道:“取消原定的会合计划是必然的,晚餐前,我跟冯·波尔海军上将的第一参谋副官通了电话,他们正着手调整作战方案。”
“以他们可怜的智慧……”特洛塔上校一脸轻蔑地摇摇头,“说实在的,他们真应该请殿下您去给他们指点一二,好让他们的计划看起来聪明一些。”
夏树无言冷笑,他是提尔皮茨的门生,也是海军进攻理论的信徒,海军内阁长官穆勒和海军总参谋长波尔是海军存在理论的支持者,双方素来不和。表面上看,德国海军在日德兰和弗兰德斯的巨大胜利使得这种战略理论的分歧失去了意义,但这背后却暗藏着海军高层争权夺利的玄机。随着德国海军的发展壮大,海军掌门人的地位和权势水涨船高,而提尔皮茨不仅是个雄心勃勃、精力过人才出色领导者,亦是一个大权独揽、固执傲慢的右翼分子,有些人因为不同的政见而站在他的对立面,有些人希望打破他在德国海军独断专行的特殊地位,结果不断有人在德皇威廉二世面前挑拨他与提尔皮茨的关系,而威廉二世偏偏又是一个缺乏城府、容易受到旁人诱导的君主,尤其是在战争尚未爆发但欧洲已是阴云密布的时期,威廉二世担心提尔皮茨的作战策略将会葬送德国海军,所以有意疏远提尔皮茨而重用穆勒、波尔,并将海军的战争计划交由波尔领导的参谋部全权负责,结果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到了战争前夜,提尔皮茨作为海军的最高长官居然不知道海军的战争计划是什么内容,更可笑的是,海军参谋部制定的战争计划有等于无,因为他们一心想着如何抵御英国海军子虚乌有的压迫式封锁,丝毫没有主动发起进攻的胆识,这样的保守足以证明他们的战略智慧何其低下。
所幸的是,爱好冒险的德皇威廉二世在最后一刻批准了夏树的作战计划,给了德国公海舰队放手一搏的机会,这才有了日德兰海战的辉煌胜利,之后的两次弗兰德斯海战皆由公海舰队一肩挑,所以是由公海舰队司令部制定作战方略,报经海军高层和德皇本人批准,而这一次在爱尔兰海域的作战行动涉及公海舰队、海军陆战部队、潜艇部队、太平洋分舰队,中后期还需要得到政府外交部门的配合,很多范畴都超出了公海舰队的权限,因而需要海军参谋部的统筹协调。
“以我对波尔上将的了解,他恐怕不是那种容易变通的人。”坐在上位的舍尔有些阴沉地说道。
夏树看了看自己的铁杆战友,表态说:“如果海军参谋部最终的决定是不改变计划的时间表,那么我会直接向陛下申明这一作战方案存在的致命问题。”
舍尔的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时的沉寂,内耗显然是军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