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页

右翼的克卢克所部是德军实力最强的军团,当英法军队突然从巴黎方向发起大规模反击的时候,与之相邻的比洛和豪森军团都是面朝马恩河,他们大幅度调整部署需要时间,而一旦克卢克军团被迅速击退,比洛毫无防备的侧翼将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这势必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使得唾手可得的胜利变成一场可怕的失败。

克卢克疲惫却顽强的士兵们抵挡住了协约国军队最初的攻势,而沿马恩河部署的上百万德国军队就像一只体型惊人的史前巨兽,动作稍显迟钝,可在攸关生死存亡的威胁面前仍做出了及时的反应——一字排开的五个军团依次向克卢克靠拢,在缺乏预备队的情况下,这显然是最为直接和有效的补救方式,而历史的一幕之所以能够避免,恰恰是因为凡尔登已经为德国军队所攻克:若凡尔登要塞依然控制在法国军队手里,威廉皇储的第5军团只有一条受到法军炮火覆盖的道路可供通过,他不得不停下来努力拔除凡尔登这个钉子,而鲁普雷希特的第6军团也只能强行进攻图勒与埃皮纳勒一带的法军防线,那里的法军堡垒部署有重型武器,并且得到了野战工事的拱卫,巴伐利亚士兵将在这条防线前损耗大量的兵力。与此同时,中路的第3和第4军团,也即豪森将军和符腾堡公爵阿尔布雷西特的部队,也被法军牢牢牵制住着。自从反攻的号角吹响之后,法军就在圣贡沼泽地带向德军阵地发起了勇猛的进攻,双方在这一区域爆发了多场残酷的白刃战,而在几场最关键的战斗中,法军的野战炮兵令德军阵亡士兵的尸体堆积如山……

如今,威廉皇储元气受损但主力犹存的军团得以同时从马恩河北岸和南岸大踏步向西挺进,而巴伐利亚王储的军队紧随其后,并以两个兵团又三个骑兵师的兵力协同黑林根的第7军团包围土尔·南锡一带的法国守军。在威廉皇储的主力部队抵达圣贡之后,阿尔布雷西特抽调两个兵团星夜驰援比洛,豪森也想方设法抽出了一个兵团,这些生力军从马恩河南恩推回到了北岸,然后沿着畅通无阻的公路展开急行军。到了9月14日中午,增援部队及时出现在了克卢克军团身后,最大的危机得到了解除,而始终缺乏信心的小毛奇也暂时保住了自己总参谋长的位置。当然了,对于带着一帮权贵要人及盟友官员来到前线视察的德皇威廉二世而言,这场危机着实让他感到难堪,因为就在英法军队发动大规模反击之前,他刚刚夸下海口,不出一个星期,色当的光辉就将在他手里重现。

第4章 请缨

面积仅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卢森堡,是西欧最小的袖珍国家,它处在德国、法国、比利时之间。若将德法两国绵延数百公里的边界比作一扇大门,卢森堡的地理位置以及交通网络便相当于这扇大门的门轴,若无法通过它的转动来打开大门,便要以十倍的气力将其撞破。

正因为重要的地缘价值,卢森堡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它一次次独立又一次次被不同国家入侵,饱受战争的蹂躏。仅15世纪以来,卢森堡就先后被西班牙、法国、奥地利等国统治长达400多年,期间被战火摧毁了二十多次。为抵御外敌,卢森堡人先后修建了许多坚固的城堡,小小的卢森堡因此成了著名的“千堡之国”,但慑于现代战争的可怕摧毁力,卢森堡人不愿再让自己的国家化为焦土,所以在1914年的灼热夏天,这个人口不足50万的弹丸小国在强大的入侵者面前选择了不抵抗,拱手将全部的国土连同四通八达的铁路系统都让给了德国军队。

作为对卢森堡人这种配合态度的褒奖,战争期间,德国军队对卢森堡采取了相对宽松的占领政策。当夏树在战争爆发后第二次来到卢森堡时,许多店铺都在照常营业,居民在白天刻意不受约束地外出活动,随处可见军容整齐、表情随和的德国军人喝咖啡、购买货品。纵然如此,每一个卢森堡人警惕而冷漠的眼神仍在时刻提醒德国人:他们以武力方式进入卢森堡是不受欢迎的。

德国军团全面越过边界后不久,小毛奇就带着他的陆军总参谋部从国内迁到了更靠前线的卢森堡,并在这里全面指挥东西两线的作战事务。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军事体系基本沿袭了闻名遐迩的普鲁士总参谋体制,战争时期,总参谋部是全体武装力量的最高指挥机构,直接向德皇本人负责,而在大多数情况下,德皇并不插手具体军务,总参谋长是真正决定战争策略的核心人物。

在卢森堡君主——阿黛拉伊德女大公的一处城堡,夏树见到了一脸憔悴的小毛奇,也见到了面有愠色的威廉二世。为亲眼见证西线的决定性胜利,德皇威廉二世带着一众王室成员、权贵显要驾临此地,自战争爆发以来首次在占领区设立军事大本营。可出乎多数德国高级军官的预料,协约国军队在节节败退、士气大衰的情况下在马恩河下游发起大规模反击,经过三天的激战,德军右翼的克卢克军团形势岌岌可危,比洛军团也有被击退的危险,豪森和阿尔布雷西特军团的增援部队虽然及时赶到,但他们的士兵同样因为连日的行军作战而变得疲惫不堪。西线的形势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德军将遭挫败还言之过早,但从双方的战线态势来看,一鼓作气打垮法国的机会正渐行渐远……

“三个海军旅?”

德皇摸着自己上翘的胡须,转头瞟了眼一副小媳妇模样的赫尔穆特·冯·毛奇。对于德国海军组建陆战部队之事,这位陆军总参谋长历来是冷眼看待的,他既不明确反对,也不主动给予支持。如今西线最后一个预备师都已经投入战斗,面对各军团司令追要增援的电报,他焦头烂额,无计可施,突然有三个训练有素、整装待发的旅加入战场,他心里自是求之不得,如果这三个还军旅能够有海军战车部队那样惊世骇俗的表现,他眉梢的愁云少说也能消减一半。

不过,约阿希姆王子没有直言这三个海军旅如何部署,小毛奇故意试探道:“陛下,既然海军确信调出这些陆战部队不影响本土海岸防御,我们可以将这些海军部队部署在比利时,替换西格蒙德的第32步兵师和勒斯彻的骑兵旅,让他们乘火车前往兰斯,强行军赶去支援克卢克。不知您觉得如何?”

德皇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然后问夏树有何计划。

既然小毛奇不排斥海军部队投入西线战场,夏树不慌不忙地拿出通过海军高层作战会议讨论的作战方案:在威廉、汉堡、不莱梅等港口集结渡船,并让海军陆战部队招摇过市,让敌人一位德国海军将携第二次弗兰德斯海战取胜之余威发动登陆作战,暗地里将三个海军陆战旅的部队运往法国北部,从亚眠朝巴黎方向发动突击。

德皇一贯青睐这种虚实结合、富有想象的战术,而不在乎它们究竟有多大的可行性,小毛奇则恰恰相反,他追求谨慎稳重的策略,宁可按部就班,也不愿大胆冒险。所以听了夏树的陈述,他们一个不住点头,一个连连摇头,态度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