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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击过后,耳边仍是炮声隆隆。弗林茨转头环顾,此时不仅桥对岸火光闪闪、硝烟升腾,蜿蜒的马斯河到处都是战场,数十万德法将士相互拼杀,谁能达成作战目标,谁就是这场战役的胜利者,进而为这场战争的天平增添上有利于己方的重要砝码。

“来啊!来啊!怎么不来啦!害怕了吗?”

少尉手持步枪、目瞪前方,口中念念有词。法军步兵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视线前方却是枪声四起、爆炸不断。过了好一阵子,枪炮声渐渐由密集变得稀疏,前方隐约有种奇怪的声音传来,像是码头的大吊车在运转,又像是轮船开动锚机升起锚链。这种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艰苦死守在l18桥东岸阵地的德军官兵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久,他们看到了几个像是装甲汽车的家伙,但他们所见过的装甲汽车却不会发出这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他们看到了无比熟悉的尖顶头盔,德国步兵们分散行进在这些战车身后,一面面德国战旗迎风招展。

第97章 进攻,凡尔登(上)

晌午时分,热辣的夏阳炙烤着大地,汉斯·弗林茨靠坐在一棵枞树下,看着其他部队的士兵们从不远处的l18号公路桥上走过,斗志昂扬地奔赴马斯河对岸。远处炮声隆隆,天空中飘浮着两艘乌云般的齐柏林飞艇,但残酷的战斗暂时是与自己无关了。在临时设立的战地医院,弗林茨接受了包扎,法国人的刺刀在他的脸上和胳膊上各开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口子,按照军医的判断,他应该离开前线接受至少三个星期的治疗和休养,所以这会儿正与同样受轻伤的同伴们等着被运返后方。

“士兵们,能站起来的都站起来,尽量整理好你们的军容……皇储殿下来视察了!”

听到这个声音,弗林茨诧异地转过头,只见几名军官忙不迭地通传着情况。这处树林中的野战医院收容的主要是“铁17”团的伤员。除了一些已经运往后方医院的重伤号,还有四五百名官兵,而这几乎就是光荣的“铁17”所余下的全部力量了。尽管德国军队有大量的预备士兵可以补充到一线部队,但经验丰富的军官和士官们是短时间内无法补充的,官兵之间的默契和信任亦是如此。

没过多久,一溜小汽车停在了树林外的路上。弗林茨和许多同伴一样好奇地伸长脖子,只见军官和警卫士兵们簇拥着一位戴银色头盔的瘦高个走进树林。他穿着配有金色纹饰的笔挺军服,腰挎长剑,左手按着剑柄,昂首挺胸地迈着步子。来到野战医院,他先是与几名军医官握手说话,然后转向“铁17”团的军官们。团长赖斯上校已在战斗中阵亡,团参谋长洛尔策少校重伤昏迷,营长们非死即伤,这里能够见到的都是尉官。弗林茨看到一脸傲气的威廉皇储与这些军官逐一握手,跟每个人说的似乎都是同一句话,他同时注意到皇储身旁跟着一位个头比他稍矮,身上穿着德国海军制服的年轻人,刚开始并没有多想,等到他们走近了一些,他猛然意识到那个姿态低调的海军军官正是霍亨索伦家族的另一位名人——被视为海军天才的约阿希姆王子。那有神的双眸,那高挺的鼻梁,那宽厚的嘴唇,跟明信片上的英俊容貌不差分毫,而且真人看起来有种难以形容的独特魅力。

在弗林茨的注视下,皇储一行人终于来到跟前,前面一位军士显得兴奋而又紧张,他用很高的音调说道:“向尊贵的皇储殿下致敬!”

威廉皇储脸上依然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傲然,他戴着白手套与这位军士握手,并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跟在他身后的约阿希姆王子却早已摘下了手套,脸上始终挂着颇具亲和力的笑容。

一国储君应有一国储君的威严,弗林茨对此不敢有半句微辞。轮到自己了,他挺直胸膛,郑重其事地敬礼道:“向您致敬,皇储殿下!”

威廉皇储机械地点点头,削瘦的脸庞在弗林茨面前一闪而过。

当那张谦逊和善的笑脸呈现在眼前时,弗林茨再次立正,并努力挤出一丝能够表达自己钦佩之情但又不至于失了分寸的笑容:“向您致敬,约阿希姆王子殿下!”

“谢谢!”这位年轻的王子轻声答道,“也向你致敬,勇敢的士兵!”

趁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弗林茨飞快地说道:“海军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