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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德国人最直接的挑战对象,英国海军煞费苦心地保持既有优势,为此不得不花费更多的精力和财力用于各型舰艇的设计建造。至战争爆发前,一艘普通的英国巡洋舰造价已较5年前提高了70以上,它们的综合战力也水涨船高,全新的无畏舰中队以及巡洋舰中队、驱逐舰中队固然是威风凛凛、霸气十足,但任何一支海军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彻底的更新换代。新战舰越强,旧战舰就越显得没落,最优秀的军官和舰员优先配置给新战舰,至于那些旧战舰,舰体状态及人员精神面貌往往令人堪忧。

看到彪悍的德国巡洋舰以及在它后方海面隐约露出狰狞面容的德国无畏舰群,“步枪兵”号匆忙以舰炮开火。黄昏时分,这片海域的浪高不足1米,眼下暴雨将至,时不时会有超过2米的大浪来袭。最受影响的自然是那些一千吨左右的驱逐舰和大型鱼雷艇,它们的摇摆程度不亚于游乐园里的海盗船,炮手们立足尚且艰难,操纵火炮再要保证射击精度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任务。至于“步枪兵”这样3000吨上下的巡洋舰,舰体颠簸和甲板上浪情况也很糟糕,不仅观瞄难以为继,一旦有海水灌入炮管,射击时有可能发生恶劣的炸膛事故。

以舰艏和左舷前部的几门76毫米舰炮连续打出几发炮弹之后,舰龄已有10年的“步枪兵”连忙右转。正常情况下,炮声足以起到示警作用,但伯尼分舰队此时还未脱离交战,为了稳妥起见,“步枪兵”号同时以无线电和信号灯向处在南面的伯尼分舰队发出警告。很快,德国舰只对它的探照灯照射做出了强烈的回应,中等口径的炮弹呼啸着落下,而这时的海况显然也影响到了德国人的射击准头,他们打出的炮弹几乎没有“步枪兵”号构成实质威胁,然而几分钟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领头的两艘德国无畏舰向左调整航向,它们右舷的双联装150毫米副炮和单装88毫米副炮由此获得了较为理想的射击角度,而且这些位于高干舷之上的副炮不像轻舰艇舰炮那样容易受到海浪的影响,减低了长宽比的舰体亦是相当稳定的射击平台。

在大约5000米的距离上,两艘德国无畏舰就像是展开夜间射击训练一般,单舷副炮以每分钟6-7发的速度猛烈开火,大大小小的炮弹如同雨点般砸向调头撤退的英国侦察巡洋舰,担任前哨的德国轻巡洋舰则紧紧尾随其后,一直用探照灯指引己方主力舰的炮火。前后不到三分钟,“步枪兵”号接连挨了四发炮弹,尾部舰炮被击毁,殉爆的弹药引发大火,进而侵入轮机舱导致轮机停转,这艘失速的英国战舰俨然变成了黑暗中一盏十分醒目的航标灯。

眼看“步枪兵”号和它的两百多名舰员只能任由德国人宰割,伯尼中将指挥的无畏舰编队却赶不及前来救援。也许觉得痛打落水狗的行径有违骑士精神,又或者是不屑于对“步枪兵”号这样一个弱小的对手执行死刑,德国无畏舰居然停止了炮击,它们的前哨巡洋舰则不断向其丧失动力的英国战舰逼近,两者的距离很快拉近到了500米,在这种情况下,德国巡洋舰的射击一炮一个准,英国巡洋舰的舰炮悉数被毁,满目狼藉的舰体也被炸出了更多的口子,幸存的英国舰员们开始弃舰逃生,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们绝望的身影。

面对德国人打出的劝降信号,战旗依然飘扬在“步枪兵”号的桅杆上,而那艘德国巡洋舰就像是一个冷面无情的刽子手,它一直靠近到了两百米距离,向舰尾已经没入海面的英国巡洋舰发射了一枚鱼雷,一击中的。剧烈的爆炸当即摧垮了“步枪兵”号的舰体结构,摧毁了它作为一艘战舰的生存意志,更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夺走了上百名英国舰员的生命。片刻之后,这艘已经破损不堪的英国巡洋舰以左舷朝下的状态发生侧倾,舰上的大火终于熄灭了,涂有舷号的舯部舰壳仰面朝天,在光线重新黯淡下来的海面上苟延残喘了几秒,彻底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遵照舰长的指令,击沉“步枪兵”号的德国巡洋舰放下了救生艇,两艘德国大型鱼雷艇随之加入到搜救幸存者的行列当中,而就在这时,德国巡洋舰上的嘹望员在东面发现两个快速靠近的舰影,并随之发出战斗警报。不等三艘德国轻舰艇收起救生艇,前方海面炮光闪动,隆隆炮声仿佛是这场北海雨暴的前奏,尖啸着落下的炮弹尽显战争的残酷一面。无论对这里的现状知悉与否,两艘接到“步枪兵”号警报赶来的英国战舰毫不犹豫地向海面上的德国舰艇开火了。

“腓特烈大帝”号舰桥观测台,从战斗舰桥上来透气的英格诺尔等人已从海风的变化中察觉到了雨暴即将来临的前兆。数万吨的钢铁舰船可谓是大工业时代的精粹,它们的存在远远突破了人类躯体的能力极限,但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它们很多时候不仅不能横冲直撞,还得卑微地躬身退让。当雨暴到来之时,即便英德两国最好的无畏舰也不再是理想的战斗平台,轻重舰炮乃至鱼雷将暂时性地失去用武之地,除非双方愿意抛开装备技术和舰员素质等等因素,以最原始的撞击交战去决定这场海战的命运。

当前方海面出现橘红色的炮焰时,“腓特烈大帝”号及随行的“凯撒”号行驶于第1战列舰分队最前方,先前受到鱼雷袭扰的四艘无畏舰也逐渐追了上来,而这六艘德国战列舰的航线处于刚刚被击沉的那艘英国巡洋舰北面,继续保持这个航向和速度,它们很快就能够以纵队战列横截在同兰斯将军交战的那支英国无畏舰编队前方,这样不仅可以抢占t字头的有利阵位,还能跟兰斯中将的第3战列舰分队联手夹击对方,力争在英国舰队最好的无畏舰摆脱德国第2战列舰分队的纠缠之前,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这些早期建造、实力不那么强大的英国无畏舰。

“长官,收到‘德累斯顿’号报告,舰队前方4000米海面发现敌方大型战舰两艘,我们的救生艇暂时无法收回。”

在通讯官带来这份对前哨舰所发灯码信号的解读之前,舰队指挥人员已利用目测观察对战场形势的变化形成了较为直观的了解。作为德国公海舰队的正牌司令,冯·英格诺尔理应成为这场海战的直接指挥者,但两支主力舰队的正面交锋还未开始,他就在重压之下显露出犹豫不决的性格弱点,对于这一点,研读过德意志第二帝国海军史的夏树是早有预料的。凭借皇室成员的特殊身份以及个人威望,他成功“篡夺”了指挥权,由此将舰队的战斗行动置于自己的意志之下。

尽管共事多年,夏树与英格诺尔的战术思路和指挥风格却是截然不同的。如果让英格诺尔从头到尾指挥这场海战,他势必会让德国公海舰队的主力舰艇紧密列阵,用己方的最强实力去对抗英国大舰队,进而将胜利寄托在战场的临机应变和官兵们的战斗发挥上。夏树选择的是灵活多变的战术,他料定英国大舰队急于支援贝蒂,进入战场时的阵列髌骨严整,因而将己方主力舰艇分成三个编队分头进击。总旗舰所在的第1战列舰分队和兰斯将军指挥的第3战列舰分队对付英国舰队的老无畏舰群,莱因哈特·舍尔第2战列舰分队的15艘旧式战列舰拖住英国最精锐的无畏舰,这种战术配置颇有田忌赛马的味道,但在这个没有卫星以及战场数据链体系的时代,分兵作战的最大弊端是总指挥官无从获知各支部队的实时状况,在大多数时候,夏树唯一可确定的一点是己方所有的舰艇都在方圆二十或者三十海里之内,各编队指挥官的发挥直接决定着整个海战的进程和结果。

当炮焰再度出现的时候,望着被橘红色闪光映衬出的朦胧舰影,夏树眯起双眼,用海风一般清冷的语调说道:“两艘不足为道的老式装甲舰,让我们直接上去碾扁它们!”

由于对整个战场的形势了解不充分,舰队司令部的许多军官,尤其是那些年龄较大、惯于稳重行事的参谋军官,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感到忐忑不安,这种情绪也悄然感染着经验不足的青年军官们。夏树的这句话可谓信心爆棚、霸气十足,甚至给人以自负之感,而在战局并不明朗的情况下以舰队总旗舰为先锋突入战场腹地,这存在不小的风险和隐患,但反过来也起到了鼓舞官兵士气、提升战斗意志的显著作用。

须臾,“德累斯顿”号率先以探照灯刺探来者身份,快速驶来的两艘英国战舰虽是万吨级别,但当明亮的光柱将它们从黑暗中揪出来的时候,老迈的舰型、笨拙的姿态以及孱弱的火力顿时免除了德国无畏舰官兵的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