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灯塔为基点,向南飞行约10公里有一块平整开阔的草地,它是一位德裔富商的私人庄园,军事情报局通过驻荷兰外交官联系上了这位商人并且得到了他的无偿协助。当夏树驾驶飞机从这片草地上空飞过时,它就像是一块干干净净的地毯,除了等候在旁的两辆汽车和几个人,便不再有任何与自然不协调的物体。
呼……上帝庇佑!
夏树在心中做了一个简短但虔诚的祈祷,有了前车之鉴,他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到了初学者级别,脑袋里不断重复着降落操作的每一个步骤,并且全神贯注、脑中无它。就在机轮快要接触地面时,一阵横风吹来,导致机身突然出现了水平的倾斜,夏树猛然一惊,唯恐强度有限的机轮支架再度出现问题,连忙将飞机拉起,也不管前面的草地够不够正常降落,稳妥地盘旋一周,回到刚刚的逆风角度,从草地四分之一宽度切入,极其谨慎地滑行下降,并格外注意机翼的水平度……这一次,造物主终于不再戏弄这个之前有些过于自信的家伙,飞机稳稳停落在了草地上,迎候的人们迅速赶到,将疲惫但兴奋的夏树以及他的英国女孩接上了车。后面的行程虽然还很漫长,但荷兰终究不同于法国和比利时,他们的政府和人民奉行的是一种独立、温和的中立。所以,即便受到了英国政府施加的外交压力,他们也不至于强行阻拦夏树一行,更何况军事谍报局携德国驻荷外交机构之力已经安排好了通关事宜,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护送这对勇敢的私奔情侣踏上德国的土地。
几个小时后,来到海军部大楼视察的英国王储乔治在忙完正事后单独召见了希尔公爵。
“关于您孙女的事情,我刚刚才知道,这听起来是个很浪漫的爱情故事,不知您对此持何种态度?”
在乔治成为王储之前,希尔公爵曾与他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准确地说,希尔公爵是功勋卓著的海军前辈,乔治是一心上进的贵族军官,新老传带、自然交替,彼此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对希尔家族而言,这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耻辱。”希尔公爵语气沉重地回答说,“考虑到夏洛特目前既没有头衔也没有特殊身份,我们打算以处理家务事的方式解决,希望殿下能够理解我们的心情。”
“嗯,您的考虑我完全理解,这件事也真是难为你们了。”乔治的平和语气听着像是一个宽和的长官,但“不过”一出,他的话锋立即变得犀利起来:
“不过,我听说希尔小姐是被一个德国青年带走的,而且此人还不是一般的德国人。其实我本人并不反对婚姻自由,如果是个英国小伙子出于爱慕而带走了希尔小姐,哪怕他是个出身卑微的平民,我也会对他的勇气表示赞赏,德国人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乔治王储停顿了一下,这时希尔公爵几欲张口,肚子里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因为心怀侥幸,我一直命人收集整理德国的各种报刊,希望狂妄好斗只是某个人的表现。让我感到绝望的是,几乎整个德意志民族都被这种病态的情绪所控制,他们渴望用武力手段逼迫全世界低头,他们渴望将胜利的旗帜插遍陆地和海洋,而他们颇具效率的行政和军事机构正好利用了这种渴望,在拥有世界第一陆军的同时,他们正朝着世界第一海军的目标快速前进,一旦目标达成,便是武力征服世界的开端。现在我担心的是,那个人带走希尔小姐未必是诚心实意地爱慕她,而是出于一种征服心态,是在炫耀德意志自命不凡的高贵。”
见乔治王储毫无保留地表露出自己的愤慨情绪,希尔公爵自知事情正走向无可挽回的地步,整个人显得很是沮丧。
“您的理解确有道理,毫不客气地说,他这简直是绑匪行径,是对希尔家族的挑衅和羞辱!”
“不,不止是对希尔家族,更是对大不列颠的挑衅和羞辱。”乔治王储大声说道,“若是任由他们通过此等手段达到目的,将纵容他们在商业、外交、政治乃至军事领域为所欲为。所以,我们不应忍让,要用义正言辞的声音让他们感到羞愧,要用强硬的外交舆论迫使他们退缩。此次要能截住那家伙,德国人将在确凿的证据前面无地自容。是的,一定要逮住他!”
“可是,殿下,这是否会引起一场不必要的国际纠纷?”希尔公爵提醒说,“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们很可能已经离开英国了,或是找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隐匿起来。现在除了那架摔烂的飞机,我们手里还没有足够证明他参与此事的证据。”
“有一个非常流行的小说系列,夏洛克·福尔摩斯。”乔治王储言语之间不无轻蔑之意,“无论多么狡猾的罪犯,都会在作案过程中留下线索,只要我们细心寻找,一定会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