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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维也纳15英里的拉克森城堡,夏树一行受到费迪南大公和他的妻子索菲·霍泰克女伯爵的盛情款待。在这之前,夏树与费迪南大公有过几面之缘,同大公妃也有过接触。历史上,这对夫妇的死是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直接导火索,但他们绝非这场人类浩劫的罪魁祸首。事实上,费迪南大公并非狂热的战争主义者,他奉行的是相对宽容的政治理念和民族策略,酿成悲剧的根源在于他娶了一位不被哈布斯堡皇室接受的妻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约瑟夫皇帝拒绝授予索菲皇家大公妃称号及相应的特权,以至于索菲不能和丈夫同去剧院,不能挽着他的手臂走进宴会厅,不能使用皇家马车等等。最后,索菲终于在一次军事庆典上获得了皇家称号,而为了弥补以往受到轻视的遗憾,费迪南大公决定带索菲去帝国新近吞并的波斯尼亚省指挥军事演习。尽管有人提醒大公愤怒的塞尔维亚人可能对他不利,但为了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他最终还是带着妻子踏上了这趟不归的旅程,以一种令人扼腕的方式结束了这充满悲情的一生。

因为是在弗朗茨皇帝之子鲁道夫自杀身亡后才被推选为帝国皇储,费迪南大公并不具备帝国继承人应有的魅力和威望,但他的勤勉和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在这个官僚风气盛行、政务效率低下的二元制帝国,社会经济和军事建设的发展速度是极为缓慢的,正是得益于费迪南大公的重视和支持,奥匈海军才迎来了又一个快速发展期。

费迪南大公看重海军建设,而夏树又是目前公认的天才级舰艇设计师,主宾的交谈自然不离本题。在轻松友好的气氛下,夏树坦言以奥匈帝国的工业经济能力和战略环境,不能将全部精力放在主力舰建造上,一旦战争爆发,指望意大利人恪守盟约是不现实的,在亚得里亚海遭到封锁的情况下,潜艇和鱼雷艇比主力舰更具实战价值。

夏树的分析虽让费迪南大公频频点头,但奥匈帝国极为复杂的内部格局绝非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改变的。除了恶名昭彰的懈怠拖拉作风,匈牙利议会对帝国海军建设漠不关心也是一个重要的制约,仅以奥地利不甚理想的财政力量,推动海军建设举步维艰。

另一方面,在威廉二世及其狗头幕僚们二十余年“孜孜不倦”的折腾下,德国的大战略环境已经恶化到朋友所剩无几的状况,夏树自知没有俾斯麦那样的眼光和手腕,政治经验几乎是从零开始积累,只好以己之长补彼之短。假若战争如期爆发,对阵格局也没有太大变化,德国海军便能够将冗余的高速鱼雷艇和近程潜艇提供给奥匈海军,使之在地中海与牵制尽可能多的协约国海军。

夏树从不指望一两次谈话就能够彻底改变他人的想法,何况费迪南大公是个宏观组织者而不是战略战术的实际执行者。他把此次受邀来到拉克森城堡视为爱情的机缘之旅,因为这里是当年茜茜公主和约瑟夫度蜜月的地方,虽然他们的生活以悲剧性的方式结束,但他们的爱情在历经数十年风雨后依然如故,当茜茜以四处旅行的方式排解丧子之痛时,约瑟夫忠贞不渝地将信寄到她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现如今,费迪南大公和索菲女伯爵的婚姻亦在谱写一段爱情至上的励志故事……

第82章 钢铁狂潮

柏林,德国海军办公厅,海军国务秘书办公室。

蓄着白色大胡子的提尔皮茨背着手在办公桌后面缓慢踱步,在他的办公桌前,身穿海军便服的约阿希姆·冯·普鲁士持正襟危坐之姿。

“对于殿下的决定,我本人自是十二分的赞同和支持,只不过有些小小的好奇:究竟是什么让殿下突然改变了主意?”

提尔皮茨所说的“改变主意”,是指夏树决定接受海军造舰总监的职务,同时,他申请调离拿骚号,转往海军总参谋部任职,从而主动离开了“危险的战斗岗位”。

自己和夏洛特·希尔的关系,提尔皮茨未必一无所知,这个聪明的海军决策者也许能够猜出其中的联系,而夏树对此不愿多说什么。他很冠冕地回答说:“尽管我的梦想是在炮声隆隆的战场上叱咤风云,但海军建设同样需要我们倾注心血,何况现在正是德国海军发展的关键时期,我愿意将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舰艇建造方面。”

“嗯哼。”提尔皮茨在窗边停住脚步,“其实很长时间以来,我和陛下都有着相同的看法:如果殿下能全力发挥出造舰设计的天赋,对德国海军的发展必然是大有帮助的,殿下也必将成就一份无可比拟的荣耀,并且成为德意志海军历史上最为功勋卓著的人物。”

既然在原则性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夏树也不多绕弯子,他说:“尊敬的老师,我无意冒犯您在海军的绝对权威,只是出于技术性的考虑,我希望能够得到足够的信任和支持。”

提尔皮茨转过身,继续在办公桌前缓慢而沉稳地踱步。

“当然了,殿下是德意志历史上绝无仅有的造舰天才,又有着尊贵无比的王室身份,理应得到绝对的信任与支持,理应如此……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话,尽可以提出要求,由我提交帝国海军办公厅会议,最后呈送到陛下那里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