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猛地站起,怒道:“这畜生,他难道真敢造反不成?”
吕豫浩道:“皇甫霖此人,恐怕真有狼子野心。他在岭海暗中筹建水师,虽然是有先帝神宗陛下暗中发下的旨意,但在陛下即位之后,却始终未将此事上报朝廷,其后更坐视朝廷水师全灭……”
宋弘怒气上涌,过了一会,道:“皇甫霖这人,乃是赵国公之子……我以往对他倒还是了解的。他原本并不是这等狂妄之徒,他被选派作南剑宣慰司宣慰使时……正是神宗在位之时,他如今的做法,恐怕还是受了他人的愚弄和蛊惑。”
“不管皇甫霖用尽多少借口拖延前来,他终究不敢真的扯旗造反,何况他的女儿还在临安。”吕豫浩说道,“所以,关键还是宁江那厮。陛下放心,宁江已经在前来临安的路上。一等他进入临安,这一趟,必定让他有去无回。”
宋弘坐回龙椅,缓缓说道:“他真的来了?”
“他不敢不来,不能不来!”吕豫浩阴阴沉沉地说道,“陈松霸陈少保那一边传来消息,他师尊已经亲自出手,两招逼退了东南武林盟的最强高手戴霸,这戴霸,传闻中已得当年史上最强宗圣留下来的天狂七式,就是他出手,助宁江击杀察割。以他的本事,尚且无法挡住梅剑先生三招。陈少保保证,宁江如果不来,其师便亲自出手,必然宁江那厮死无葬身之地。”
继续道:“恐怕宁江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到了临安,梅剑先生终不好在天子脚下动手,他要是继续潜藏,不但他底下所有现行的筹码,都会被一个个的剪除,他自己也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哪个无人知晓的荒郊野外。他现在光明正大的出现,反而让人不好动他。”
“平心而论,宁江这人……还是有功的!”宋弘起身,侧身踱了两步,“不管是全歼蒙郁蛮军,还是此番大破察割南下的精兵……”
“陛下此言差矣,”吕豫浩道,“威远军与蒙郁一战,立下大功,那个时候的宁江的确是威远军实际上的主帅,其功高自然不用多言。然而那一战,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京城还不是被破了,废帝与文武百官还不是被掳了去?更有传言说,当时宁江是故意拖着,不去救援京师……此事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那宁江本是位高权重,废帝登基之后,看穿他欺上瞒下的勃勃野心,将他罢官,通缉于他,他不可能没有怨望。破蛮军之功,怎能抵消掉不顾京城安危、有意坐视废帝被灭的大过?”
宋弘摇头道:“虽然有那样的传言……但朕还是不怎么信的……”
“那是陛下宅心仁厚。”吕豫浩道,“至于说,灭察割,平江南之功,说到底,那宁江做了什么?长河天险失守时他在哪里?临安沦陷时他在哪里?蛮军攻城略地,百姓一路被屠杀时他在哪里?最后,击破察割主力的是神武左军和南剑宣慰司的官兵,神武左军的前身虽是威远军,但说到底,实际的统帅乃是居志荣,又非宁江。况且他们本就是朝廷官军,救援天子,击破贼军,原本就是他们的职责,若非他们无能,来得迟了,又怎会让陛下一路受惊?陛下不论其过,只论其功,已经是过于宽厚。但是说到底,兵是陛下之兵,将是陛下之将,其时那宁江都不知贪生怕死、躲到了何处,怎的察割一灭,全都成了他的功劳?此人沽名钓誉,贪天之功,白读了圣贤书,不知忠君报国,反一心为他自身造势,分明有不轨之心,陛下千万不可为其所骗。”
宋弘犹豫了好一阵:“朕虽对宁江了解不多,但想来,当初神宗既然那般重用于他……他应该不是这等奸人。不过你既然这般说……唉,这终究只是吕卿你的一面之词,还是要问问其他人的看法。罢了,明日一早朝堂之上,你便将这些话说给其他人听听,看看其他人怎么说……唉,朕终究还是愿意相信他是好的。”
“其实这话,并非臣一人之意,对那宁江,百官早有怨言,既然陛下要于明日早朝,令百官畅所欲言,届时陛下自会知晓。”
“唉,希望不会如你所言,宁江这人,即便无功……终究还是有才的!”宋弘无奈的摆了摆手,“你下去吧,记得,明日早朝之时,只管让大家畅所欲言,兼听则明,这个道理朕还是知道的。朕虽知你对宁江有所不满,但若有人愿意为他说话……也应当要允许才是。”
“陛下圣明!”吕豫浩躬身道,“微臣告退。”
吕豫浩退出殿外,宋弘独自一人立在陛阶之上,神情有些发冷。周围的太监,也不敢上前打扰,就这般站了许久,他才缓缓转身,踏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