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江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既然觉得,宁某所言或许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善公主站在我这一边,却又怎能算是弃明投暗?”
桃霏收起杜鹃花伞,一摆长裳,在方桌的另一边柔身坐下:“公子所言之法,对于世间的发展、万民的福祗,或许是有好处的,但是对于圣凰,对于女尊,对于我们拜火教,却是没有一丝好处。格物致知,格物致理……单是这个,如果真的发扬起来,就可以让我们过往的努力全都白费。世人嘛,让他们懂得那般多做什么?只要让他们知道,圣凰是神,是唯一正确、永远正确的神明,也就够了。”
微微一笑:“这般说吧,我们要做的,就是公子口中,那压在所有人头上的大山,是善公主口中必须被打倒的牛鬼蛇神,是以,公子所做的事越对,对我们来说就越是危害。”
宁江一个错愕:“桃霏姑娘,与我以往所见的那些拜火教徒,都有些不同,在他们看来,圣凰就是唯一正确的,是他们必须信奉、为之贡献终生的神。但是桃霏姑娘这话……实际上是认定了对错与否并不重要,纯从立场本身来划分界线了。在我以前所见过的拜火教教徒中,也只有笺丽多少有这个认识。”
“但这不也是正常的么?”桃霏轻轻地说道,“拜火教原本就是宗教,想要让人为之出生入死,底层的人自然不能太聪明,如果每一个人都懂得现实与空想,我们又如何做事?但是同样的,如果每一个人,都是这般不懂思考的蠢物,拜火教却又如何发展?我们却又如何做事?”
宁江哑然失笑,紧接着道:“桃霏姑娘说的,倒也极有道理。就凭姑娘此言,我对拜火教,倒也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却更加好奇,”桃霏的目光往他看来,“天下人传言,宁盟主乃是一介书生,丝毫不懂武功,如此的话,我若是突然出手,外面的那些人,恐怕也来不及救援。公子为何就真的这般放心,相信桃霏不敢杀你?”
宁江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摇扇笑道:“杀我?杀我做什么?要杀我的人实在太多,之所以都还没有动手,只不过是因为大家都在等着其他人动手罢了。姑娘在这里杀我,问题不大,不过接下来,就不知有多少人,一边心喜若狂,一边在感天动地的悲号中为我报仇,仿佛他们与我是千年的知交、万里的好友。不要说东南武林盟,就是朝廷、梅剑先生、长河武林盟,又有哪个会放过姑娘,放过慈心斋?反而姑娘不动手,用不了几天,终会有人坐不住,既然如此,姑娘何必污了自己的手?”
“唉,能够亲手杀掉宁盟主你,必定是一件极为荣幸的事,如何算是污了手?”桃霏曼声笑道,“不过公子这般一说,倒也很有道理。奴家此来,其实是想要告知公子,明日黄昏,钱潮江上,我家斋主于镜月画舫摆好薄酒,意欲招待公子,还请公子光顾。”
“慈月仙子么?”宁江端着茶,缓缓的喝了一口,“我亦久仰贵斋主芳名,明日必定前往一见。”
“既如此,奴家这便回禀斋主,于明日等候公子光临……”桃霏仙子犹如舒展的花枝,轻柔起身,目光一转,紧接着却呆了一呆。
另一边,一个女孩儿跑了过来:“哥哥……”
“小刀!”青年向女孩招了招手。
桃霏定睛看去,只见这女孩,天生的美人儿胚子,肌肤嫩得犹如水做出的一样,模样虽小,却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已是看得眼睛儿都眯了。
青年搂着扑到他腿上的女孩儿,扭头道:“既如此,就不送姑娘了……桃霏姑娘?”
桃霏坐了回去:“那个……奴家还有一些关于格物致知的问题,想要请教公子,还请公子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