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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江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笑道:“看来子晋你心里已然愤愤。你和甘玉书有所不同,甘玉书兄表面随性,心性却稳,你表面稳重,心性却傲,虽然这些年来已经见了许多世面,但还是沉不住气啊。”

百子晋怔了一怔,迟疑了一下,自我反省了一番,不由得苦笑道:“果然还是被宁兄你说中了,数年前,因为避讳之事,被迫从考场出来,其后被郑府退婚。当时虽然压抑了下来,沉默离开,心中却是屈辱到极点。回家路上,祖母又病死在途中,更是万念俱灰。后来被红姐找上,随着她一同来到鸣山,固然是因为从她那得知彼此两家的关系,更是因为,当时心中亦是偏激到极点。既然被赶出考场,退婚郑府,那我就要用另一种方式,来让他们后悔,即便是造反也在所不惜……这一方面,既是因为拿到《阴符》后的自我膨胀,实际上,也是有些自暴自弃了。”

宁江点了点头,百子晋的这种心境,完全在常理之中,退出州试,被逼退婚,唯一相依为命的祖母又死于路上,三重打击之下,原本就没有多少人能够遭受得住,更何况但是子晋其实也不过就是十六岁的少年。

宁江自己这一世,是重生过后,稳重得多,在他的上一世里,家中突然遭变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道:“说起来,我知道红娘子与你,先人必定有些瓜葛,但到底你们两家是什么关系?”

百子晋低声道:“其实红姐的母亲,与家母乃是亲姐妹,她本是我的表姐。在我年幼之时,她还曾住于我家,只是在我六岁之时,因为家父于北罗平乱之事,全家被抄,家中亲戚四分五散。她家境贫寒,于机缘巧合之下,被‘混世魔王’宗相收留,学会武功,化名红娘子,开始在江湖行走。当时她的身份,乃是反贼之女,生怕连累到我,自也未再与我接触,只是后来,红巾军陷入绝境,她知道我家传有一本《阴符》,迫不得己,前来寻我,其实也已是逼到绝路,一点希望都不放过。”

宁江恍然……他早就猜到红娘子与百子晋的关系必定不浅,否则,就算百子晋当时因为遭受打击,多少有些极端,却也不至于就这般跟着她上鸣山。在那之后,两个人一同出生入死,共同带着红巾军从最艰难的死地中,一步步的杀出,坚持到儒道崩溃,再加上原本就是表姐弟,其感情自然已是牢不可破。

他打趣道:“后来你看到逼你退婚的郑秀秀落到那种地步,不知当时又是什么想法?”

百子晋挠了挠头:“那个……其实也没什么想法。进入鸣山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朝不保夕,已经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了。更何况,事后想来,如果没有退婚之事,接下来又会如何?我不会习《阴符》,不会入鸣山,最好的结果,也无非就是靠着郑府女婿的关系,留在郑家,全力准备着下一场科举,然而接下来就是儒道崩溃,天下大乱,那样的我,恐怕真的就碌碌而为了。”

低声道:“回来后,我亦已将郑秀秀与路惜芙的事告知了红姐,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事后派人去帮她们赎了身,路家在临江郡已经破败,但还是有些亲人,将她们送回临江郡安置后,也就没有再管她们了。”

宁江点了点头,没有再就此事多说什么,只是摇扇笑道:“这条路,一路无人,直通深山,子晋莫非是要让我去看什么秘藏之物?”

百子晋精神一振,笑道:“宁兄到了便知。”

他们继续前行,穿了几乎是羊肠小道般的山路,经过一个岔口,绕着蜿蜒的山路,就这般,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忽的柳暗花明,现出一个庭院,几十名青年,无一不身佩利剑,在庭院中或是聊天,或是练武。

看到他们前来,那些青年赶紧纷纷立直,齐声道:“军师。”

百子晋与这些青年剑手的年纪其实相差不多,但却保持着身为军师的威严,双手负后,点了点头,又向众人道:“这位就是东南武林盟主、状元公宁翰林,他知道众位在此辛苦练功,所以前来看望大家。”

那些青年剑手,原本见军师竟然带着外人,来到这后山重地,心中颇为讶异。此刻得知这位就是将《九阴真经》公布天下的宁盟主,立时精神大振,热血上涌,齐声道:“宁盟主好。”

声音竟是整齐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