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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遥远所在,鸣山某处,名为百子晋的青年,盯着桌上的一封信,紧紧的皱着眉头。外头,演练兵阵的将士发出齐声大喝,声势搅动着空气,在山岭间回响,形成了一股股交错重叠的声音。

青年对外头的所有声响,听若不闻,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都在那封信上。然而那封信,画着的却是犹如鬼画符一般的神秘符号,外人全然无法看懂。

他在这个屋子里,已经待了真正一天,铜制的、犹如鬼怪般的面具,挂在了壁面上,与他本身稍嫌秀气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他在这个屋子里沉思的时候,没有谁敢轻易进来打扰,正是由于他的存在,将这一支原本已经走入绝地的、由被迫反抗朝廷的暴民组成的军队,硬生生的带出了泥潭。

当“鬼军师”这个名号,开始响荡在整个西南方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从一开始,在他那犹如寒铁一般的面具下,是怎样的战战兢兢。每一步都生怕自己踏错,如临深渊,亦步亦趋,每走完一步,回过头来,看着身后血迹累累的、山一般的敌人的尸体,都不禁庆幸着自己的幸运。

是的,庆幸。即便算无遗策的鬼军师,拥有“九死霸术”这种近乎奇迹一般的神秘能力的鬼军师,已经在许多人眼中,成为了战场上屹立不倒的旗帜,但他深深的知道,这其中所包含的幸运成分。所谓的算计,永远没有绝对,它就是一个概率,尽可能的让自己这一边拥有更大的、胜利的可能性,这就是军师的责任。

然而整个世界却是混沌的,永远有自己算不到的地方,永远有自己算错了的细节。算到的,与算不到的,就像是天平的两端,在结果出现之前,谁也不敢确定,它会不会因为某个不可知的影响,而往自己无法接受的另一边歪去。

那个时候,当他离开府试的考场,万念俱灰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以这样一条道路,来展示他不同寻常的能力。又或许,当他拿到《阴符》这样一本,集兵家之大成的兵法时,他前进的道路其实已经确定?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没有任何的后悔。这一条路,要想走到尽头,还是非常的遥远,也许它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尽头。然而,在这个逐渐纷乱的时世间,多少人流离失所,如同蝗虫一般被赶来赶去,随时就会被战火和各种灾祸,如同洪流一般吞没,而他至少,还能够在这样的乱世中,通过自己的能力,尝试着打开一片新的天空。

此刻,看着桌上的那张画着神秘的符号的字符,百子晋陷入了沉思。

从一个落第的秀才,到威震一方的义军的军师,他的道路已经堪称奇事。当红娘子找上他,在一番交谈后,请他上鸣山,为整个红巾军出谋划策时,他已是不得不惊讶于她的异想天开和敢拼敢干。但与那个人在这几年里所做的事比起来,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的这点成就,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而他也早就知道,那个人必定有一飞冲天,令天下人为之震惊的这一天,然而尽管如此,那个人所做到的事,依旧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桌上的那张纸上,用的是《阴符》里所记载的,与奇门术数相关的符记。阴符本身的意思,就是用于战事中的“隐秘的记号”,而奇门遁甲之术,在古时候,也屡屡使用在战事之中,只是后来随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及文气在战场上的大范围应用,各种兵法与奇门遁甲之术,才逐渐成为绝响。

但是现在,他已经开始尝试着,在战场上使用奇门遁甲之术,“鬼军师”的名号,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也是因此而来。虽然他自己清楚,目前绝大部分应用,还只限于故弄玄虚的诱敌惑敌,但因其神秘,使得在其他人面前,他犹如拥有着“鬼神莫测之机”。

真正拥有鬼神莫测之机的……恐怕是那个人吧?

即便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无法将那个人所隐藏的实力看透。正因如此,对于那个人,通过他妹妹带来的这封信,他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只是,明明这封信上所使用的各种、在其他人眼中犹如天书般的字符,在他看来,并不算如何复杂,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却始终无法解析。

应该是少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