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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战车还在的时候,跟着战车走,当战车被敌人击溃的时候,跟着队长走,这就是他这几个月里,不断训练后所养成的、下意识的反应。在这种自发性的反应下,以战车为中心的鸳鸯阵分散成了互不相干的两股,然后继续往前推进。

鸳鸯阵,又称作两仪阵,在中央被击溃之后,可以分作左右两股小阵。战场上无法看清哪一个是队长,于是离自己最近的红缨头盔,就成为了最明显的标志,以红缨队长为中心继续杀敌。

所有的红缨队长都是藤牌兵,在每一个战车的周围,只有两个红缨队长,他们绝不主动杀敌,这保证了他们的存活率,在被敌人重点攻击的战车被击垮后,快速的担任着带领身边兵士的责任,开始率队前冲,鸳鸯阵“鸳”与“鸯”的精髓就在这里。

不同的兵器所起到的不同作用,使得即便集结的过程是散乱的,每一个人也还是很简单的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红缨队长带着残存的盾刀兵冲在前方,长枪兵紧随其后,利用盾牌的间隙刺杀敌人。前端发散着许多铁枝、几乎可以阻挡任何兵器的狼筅,与三叉戟一般的镗钯,在小分队的两侧,一路推进,绝大部分的敌人都是被由盾牌与狼筅保护着的长枪兵、镗钯兵所杀。

唐七实在是不记得,自己杀死了多少蛮兵。镗钯刺入一名侧面杀来的蛮兵的胸膛,那蛮兵手中的钉头锤早就已经被他身边的狼筅隔开。镗钯抽出,队伍继续前行。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马嘶,大吼声如在耳边,在他身后有人影抛飞,疾风狂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唐七下意识的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走马灯一般在他面前晃动的光影,整支小队也在瞬间冲散。

忽如起来的混乱中,唐七已经是无法找到红缨队长的位置,他紧咬牙光,按着这些日子的训练,第一反应,就是奔向离自己最近的狼筅手,紧接着一名盾牌兵与一名长枪兵努力的聚了过来,混乱中,他们没有再往前,而是在狼筅手的带领下,尽可能的往肉眼所能够看到的,己方的战车又或旗帜杀去。

在他们前进的前方,一名武将骑在马上,努力的集结起身边的兵士。在他身边,十几名士兵结成队列,一面旗帜竖了起来。

这名武将,原本并非处在最前方的两大方阵之中,而是按着鱼鳞阵,从后方按梯次填上来的新力。

以前是带头冲锋陷阵的武将,这一次,主帅甚至不允许他拿着长枪,就是发给了他一支反曲弓,一筒箭矢,以及一柄在马上其实根本派不上用场的仪剑。于是,他被迫摆正自己的位置,抽出仪剑,大声的发号施令、集结、列阵、推进。

时刻记住自己在整个战场上的位置,无论如何不能乱,这就是主帅对他们的、最重要的交待。身为一名武将,这还是他第一次冲上了锋线却不是以杀人为目的,“列阵!列阵!”他在自己的将旗周围来回奔走,周围的散兵集结而来。

庞大的战场上,许多士兵其实根本没来得及与敌人接触、战斗,就已经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被冲散。找不到位置的散兵,面对着四面八方的人,在无助之下,或是无头苍蝇般的到处乱跑,或是惊慌下退却,从而将恐慌的情绪传染给其他人。

鱼鲮阵的一大用处,就是后方的新力,能够以小方阵的形式,不断补上锋线,带动前方有崩溃迹象的散兵,从而始终保持着全军进攻的态势。只是以鱼鲮为大阵,以能够不断分解的、兵种配合的鸳鸯阵为小阵的整体结构中,将领的作用不再是带头冲锋陷阵的“跟我上”,而是不断集结兵力、维持大大小小的阵形的“给我上”。

既然单兵体质不如那些蛮兵,那就通过兵种和武器之间的配合来取胜,这一场大战作战思路的精髓,便在于此。也正因此,在大战之前,宁江才会不断的对这些武将强调他们的位置。

蛮军后方,蒙郁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对面的华夏军,其韧性竟是完全超出他的意料,明明混乱已经开始生成,但却始终维持着乱而不溃的进攻姿态。反而是他这一边,前方的蛮兵,在混乱中继续付出惨烈的代价,然后不断的被敌人推进。明明他的蛮兵要比对方强,结果却是他这一边的不断退却,意想中的形势逆转,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大将!”刺挞鲁再一次的按捺不住。

蒙郁的目光却是再一次的往奈青山上的另一侧看去。现在,或许正是让刺挞鲁出战的好时机。整个战线,离他这边越来越近,此刻让刺挞鲁出阵,从敌军的左翼杀人,对面隐藏的骑兵未必来得及拦截。只要能够让刺挞鲁击穿敌人的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