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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屋漏偏逢连夜雨,宣城里,忽然聚集了众多的江湖人。

但凡江湖人聚集的地方,就容易发生打斗,尤其是现在,大约是意识到再也不用担心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散发出来的“官威”,这些江湖中人,三五成群,一个个的蛮横猖狂,也不再将城中的捕快放在心上。而为了西南方平叛,连熙州这样的州城,真正的精兵都已被调光,只剩下了那些混日子的老弱残兵,更不用说他这样的一座小小郡城,如果是以往,靠着官威,就算是这些老弱残兵,镇住这些江湖人也已绰绰有余,但是现在……

就在前些日子,在他治下的一座县城里,方才发生一名失去文气的县官,为了维护治安,得罪了一伙路过的江湖匪徒,被那伙江湖匪徒冲入县衙,连他的小妾一同劈死在床上的惨事,而那伙匪徒,到现在都还未抓到。如果说,以前这些会武功的“江湖好汉”,看到他们这些官,跟老鼠见了猫一般,避之唯恐不及,那现在,整个情况倒了过来,对于这些江湖客,他们已经是能不管尽量不管,以免惹上麻烦。

但是现在,他虽然不想惹麻烦,麻烦却找上了他,也不知为什么,长河两岸的江湖中人,都在往这边赶来,满街满巷的,全都是拿刀带剑的江湖客。

这几天里,他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天天都在祈祷这些爱闹事的江湖人早些滚蛋,或者说,要惹事端,到其它地方惹去。

那福师爷却是叹一口气:“大人,您恐怕还得再忍一忍,这一次,是衡岳剑派的派主发出英雄帖,召集长河两岸的武林人士……”

“衡岳剑派?”知府恨恨的道,“衡岳剑派的潭掌门?他要开大会,不会到他自己的衡岳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的山头也不小啊,犯得着跑到这里来么?”

福师爷道:“大人,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一次,他召开英雄大会,不只是召集了长河两岸的武林人士,还向东南武林盟主宁江发了帖子,要领着整个长河武林,质问宁江宁盟主,不在他自己的山头办,是为了表示公正,免得落人口实。”

“东南武林盟主……宁江?”知府迟疑了一下,“就是去年科举,考中一甲头名的宁江?”

福师爷道:“就是那个宁江,大人想必也已听说,这宁江因长公主的死,辞官离京,不知怎的,被他找到了千年前正一教老祖天师留下来的九阴真经,散布天下,震动了整个江湖,并由此而成为江南、越岭各州的武林盟主,这一次,似乎是他越了界,身为江南和越岭的武林盟主,把手伸到了长河来。衡岳剑派的潭掌门,堂堂宗师级的高手,同样也是有野心的,原本就想要藉着这一次的寿辰,召开武林大会,坐上长河武林盟主的宝座,这宁江破坏了江湖规矩,正好给他口实,这一次,他就是以长河武林的名义,向宁盟主发出帖子,要带领长河两岸的英雄好汉,向宁江讨个公道。”

知府抓着茶杯,咬牙切齿:“这宁江真是多事,你说他好好一个读书人,不知自爱,非要去凑这种热闹?还有那什么九阴真经,既然已经找着,就应该上交朝廷,就算不肯上交朝廷,自己私藏也就罢了,非要搞出这么多名堂,好好的翰林不去做,跑去当什么武林盟主,真是礼乐崩坏,礼乐崩坏。”

福师爷道:“年轻人嘛,总觉得自己能够改变天下人,大人您看他就为了一个女人,连翰林都不做了,就可以知道,这种人根本就没法知道他在想什么。”

知府皱眉道:“但本官却不明白,就算他身为那什么东南武林盟主,却跑到长河来闹事,但他将那九阴真经公布天下,那些江湖人也算是承了他的恩情,不是说江湖人最重恩义的么?怎的现在却冲着他来?”

福师爷低声道:“大人可知,升米恩,担米仇?”

知府若有所思。

福师爷轻声道:“那些江湖人,重的是聚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情义,三杯下肚,一诺千金,你名头响亮,对他们夸上几句,请上几顿,他们觉得得了重视,可以为你杀人放火。但像宁江这般,一本书印上千册万册,人人可得,但并没有谁受到特别看待,反而无法突出‘情义’二字。更糟糕的是,一个人千辛万苦,得了一本秘籍,他会当成传家宝一般看待,现在大家坐在那里,秘籍从天上掉下,人人都有,反弄得他们应得的一般,仿佛别人原本就欠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