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还是推开了门,走了出去,看着那已经升上东方的天空的、红彤彤的旭日,那充满朝气的阳光,带给她的,却是莫名的阴影。
天色大亮之后,她让人为她备好了马车。
“姑娘,要去那儿?”赶车的老车夫回头问道。
原本想说要去启圣坊的,然而不知怎的,声音还没有发出,就梗在了咽喉处,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虚弱无力的道:“先在外城随便转转吧。”
马车载着她,离开了眉妩台。
虽然近来的京城有些不怎么太平,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日子也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再加上,那只怪物也已经被杀了,对于京城的老百姓来说,也算是少了一个压在头上的阴影。杨柳岸边,孩童嬉戏,横跨在浚河上的一座拱桥,挑着担子的行商,腰插朴刀,拿着杠棒的巡捕,提着竹篮的妇人,人来人往。
马车从成排的柳树边驶过,少女揭开车帘往外看着风景。一艘画舫上,宿醉的学子踉踉跄跄的爬到甲板上,对着河面呕吐。下游在河边洗衣的老妇收起衣服,破口大骂,一名孩童爬到树上,抓着知了,他的姐姐往他奔去。扑的一声,远处的另一边传来响亮的水花声,但是被柳丝所挡,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有女子笑个不停。
马车继续往前驶去,前方有人家办丧,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一直在哭。看到他们,春笺丽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道:“无咎山……去无咎山吧!”
马车往无咎山的方向驶去,车中的少女,暗地里松了口气。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她与全清派都有一些交情,全清真人被人杀害,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祭奠一下。她并不是在拖延时间,只不过是刚好有其它事要做罢了……
马车停在了无咎山下,春笺丽下了马车,无咎山的山门,白幡高挂,正门两侧全都是花圈。知机赶来的生意人,早已在街的对面做起了生意。春笺丽给了老车夫一些银两,让他帮着自己去购买花圈,自己先行上山。
全清派的教规,本身是禁止门下弟子婚嫁的,虽然如此,不少青年道者,与春笺丽却也是认识的。当下有人将春笺丽引向山腰处的灵堂。春笺丽看去,见全清五子中,匡清洪、赵清政、南清义、段清厉、孙清静五人都在这里,领着各自的内弟子披麻戴孝,跪在两侧的蒲团上。
春笺丽到灵堂前上了香,全清五子领着众人鞠躬感谢。完毕之后,春笺丽出了灵堂,只见京城里的各门各派,有不少人都在这里。其中一人,正是贞吉观的贞恒道长。此刻,贞恒道长立在那里,一脸阴沉,他的儿子上个月被人分尸,到现在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的脸色。
虽然拜火教与贞吉观,也算是合作关系,但春笺丽对贞恒道长的丧子之痛,自然是没有太多的同情。鲍青原本就算是死有余辜之人,至于贞恒道长,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欺男霸女的事同样做了不少,五雷观雷鹤道人就是因为不肯依附他们,连女儿都被贞恒道长在暗地里奸杀,雷鹤道人也被逼得失心疯落水而亡。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过了一会,灵堂里的全清五子率众而出。全清五子之首,匡清洪立在高处,向三面抱拳,请大家安静一下。众人看到其他四子静立两侧,一众全清弟子亦是束手侍立,于是也都压下声来。
匡清洪痛心疾首,道:“吾师王真人,高风亮节,洁身自好,光明磊落,德配天地,以忠孝立教,以德恩立品,霁月光风,硕望宿德,吞舟之鱼不游枝流,行若由夷贞松劲柏。前日妖物祸乱京华,家师斩妖灭魔,除魔卫道,竟有奸邪小人,趁家师不备,黑手偷袭,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众弟子义愤填膺,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