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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份上,刘成彻底看明白了陈文的布置,心中登时便是一片冰凉。他以一人之力,辅以清廷的那些久经战阵的宿将,却也终究是算计不过陈文一手打造的参谋司。尤其是在于,陈文的这两把新近磨砺的长矛,也实在是太过于锋利,锋利到了清军连稍作抵挡的可能也无。

清军一部崩溃,刘成也并非没有想过。然则崩溃的这支武卫右军却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也一向被他视作日后获取更大权利的本钱。经此一役,武卫右军的步兵损失过甚,骑兵更是面临着全灭的可能,这将意味着他的立身之本即将毁于一旦!

片刻之后,鳌拜的那支蒙古骑兵的前锋被老年近卫师淹没,以着鳌拜向来是带头冲锋的武勇,大抵也是步了遏必隆的后尘。尚未接战的骑兵更是开始调转马头溃逃,已是败得无以复加。就连多尼的拱卫军,也没有再行按照命令前进,而是将步兵的方阵布防于武卫中军的侧后,显然是唯恐这支骑兵会趁势将他们或是中军一并吞没,分明是摆出了一副防御骑兵突袭的阵势。

满洲各部以渔猎、农耕为生,而蒙古各部则奉行游牧,对于骑马他们从生存的角度上便是比农耕文明的汉人更占优势。此时此刻,由满洲八旗和蒙古八旗组成的骑兵,辅以漠南蒙古各部的勇士,数量上更是倍于这支北伐军,可真到战场上,任谁能想到,在以步兵见长,骑兵一向是弱项的江浙明军面前,竟然被打得只能被动防御,说出来也实在好笑。

刘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周遭的情况已再难捕捉,然则此时此刻的高台之上,无论是太监,还是大内侍卫,全部都被他刚刚施展出的手段所震慑,再不敢有异动。而顺治其人,更是在这般震慑和远处战局变化的震惊之中,也再无暴起发难的勇气。

“皇上,纳喇大人和瓜尔佳大人想必是已经没于王事了。现在朝廷的胜算只有一条,那就是中军设法撑到禁卫军击破当面的浙匪,反卷其战阵。现在正需全力以赴的时候,然则预备队已经尽数派出,那里光靠着豫亲王和恪僖郡王,只怕也是不够。奴才请命,临时接管武卫右军残部,协守豫亲王侧翼。”

说罢,刘成拜倒在地,完全是一副要为满清殊死一搏的模样。然而,听到这话,顺治的面色却是几经变化,直到刘成抬起头来,那如狼一般的目光扫过,他咽了口唾沫,才做出了回答。

“那就有劳额驸了。”

“谢皇上信任,奴才铭感五内。”砰砰的在高台上磕了几个响头,刘成继而言道:“那就请皇上将佩剑赐予奴才,奴才也好借此震慑残兵用力。”

“还是额驸想得周到,朕准了。”

接过了佩剑,刘成行了一礼,便带着高台下的戈什哈策马奔着右翼战场后方远处的那个遏必隆刚刚收敛溃兵的小庄子,扬长而去。只留下顺治在龙椅上长舒了口大气,仿佛恐惧就此便得以摆脱了一般。

“皇上,额驸,不,刘成那条汉狗怕是要跑啊。”

太监战战兢兢的说出了他的想法,岂料顺治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直接就将其扇倒在了高台上。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可是那厮的手段,就凭着你们这群废物,能保得了朕分毫!”

顺治恶狠狠的说罢,随即便是掩面而泣。当年被多尔衮欺凌,他也曾躲在被窝里哭泣,唯恐被人听到。到了今时今日,亲政已近十载,可是在刘成这个汉人面前,他依旧如同是当年那般为其呵斥、命令,皇帝的威严何在。可是比起多尔衮的滔天权势,刘成刚刚爆发出的气场以及那份纯粹的个人武勇构成的威慑力确实过于恐怖,以至于顺治甚至有些后悔没能早点儿除去这个祸患。

“他想怎样,就怎样吧。一支武卫右军的残部,剩下个三四千已经丧了胆的溃兵而已,于这样的战局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等到禁卫军击破浙匪,哪怕只是一场惨胜,朕也有的是时间回头灭了这个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