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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这首《金陵》,虽是崇祯朝时的旧作,盛世危机却是看得分明,愚弟每每读来,无不感佩之至。”

顾贞观拱手一礼,他口中的那位自号季子的吴江才子吴兆骞也是从容的还了一礼。吴兆骞乃是世宦人家出身,祖上做到过刑部尚书,此后历代也无不是在朝中、地方上为官,虽不及顾贞观的祖上那般有名,但也是苏州的大户人家。

吴兆骞曾为前辈宿稽吴伟业以之与华亭彭师度、宜兴陈维崧共称为江左三凤凰,视之为江南文坛的后起之秀。而顾贞观亦是颇有才名,在历史上的康熙年间,曾与纳兰性德、曹贞吉共享“京华三绝”的美誉,乃是清初著名的词人。

顾贞观少年时曾加入过吴兆骞兄弟主盟的慎交社,二人相交有年,今番便是顾贞观邀请吴兆骞前来参加云门社的聚会,也正好将这位当年便一见如故的好友介绍给会社中的熟识。

“远平过誉了,此作乃是当年随家父宦游楚地时的有感而发。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以远平之才具,若亦有此番经历,所作必胜愚兄百倍。”

话音即落,二人便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继而比邻而坐,听起了其他士人的新篇旧作,不时点评一二,但更多的却还是聊着彼此间感兴趣的事情。

“观季子之作,颇有入仕的打算,不知是打算入齐王府的那文官训练班,还是等待天下大定之后,朝廷重开科举呢?”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自古以来的士人上进的必由之路。吴兆骞文名颇著,乃是江南文坛的后起之秀,其叔祖吴易吴日升当年也曾起兵抗清,当年的部下钱应魁以及于世忠的独子都在军中,与齐王府那边也能说得上话,若是进了那文官训练班,出来之后随侍齐王,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吴兆骞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继而对顾贞观言道:“不瞒贤弟,愚兄确有入仕的打算,但却并非是此时。”

“此话怎讲?”

顾贞观有此一问,吴兆骞不露痕迹的扫了眼四周的士人,似乎都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个士人的新作之中。眼见于此,他才压低了声音与顾贞观说道:“数月前,愚兄曾拜会过钱帅,钱帅当年得家叔祖器重,今番也与愚兄提及,说是齐王殿下已经有了改朝换代的打算,叫我家看清了风色再做打算。”

吴兆骞的意思显而易见,他家既有此关系,也不急于一时——与其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再落个不忠于明廷的名声,还不如等到天下大定之后再行投效,纯为新朝之臣要来得简单。再者说了,齐王能否成功,却也是两说的事情,而他也不打算太早的把仕途和名声全都压上去。

可是此言既出,顾贞观当即便是一惊,见惊动到了旁人才赔了一礼,重新落座,声量却也压得甚至比吴兆骞还要低上几分。

“此事确实?”

“千真万确,钱帅就是这么与愚兄说的,所以愚兄此来,也是要告知贤弟。”

吴兆骞提及的这事情,乃是至关重要的大事。顾贞观年纪尚轻,可听过之后却并没有跳起来对此进行肯定或是否定,反倒是坐在那里,盘算起了这里面的事情。